第六節 金燈銀盞(下)(1 / 2)

麻杆回過神來,見我瘋狂逃竄的樣子,“啪!”給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他下手很重,扇的我一陣頭暈耳鳴,臉頰火辣辣的疼,吃痛之下,忍不住大叫起來。一股怒氣猛地衝上腦門,將先前的種種恐懼不安驅散的幹幹淨淨,我回過頭怒視著麻杆:“靠,你打我做什麼?!”

麻杆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跑什麼啊?”

“啊……”我一個激靈,恐懼的感覺再度降臨,身子不爭氣地哆嗦起來,“麻、麻杆,我、我們快、快逃!”

受到我恐懼情緒的影響,麻杆的神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你是不是又看到了我看不到的東西?”

“我……”我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心裏依然感到無比的害怕,閉起雙眼,不敢去看金色光芒世界裏的點點綠色。我忍不住想,它們就像黑暗中猛獸雙眼的幽光,正飽含饑餓地望著我,是如此的滲人,令人心悸恐慌!

“你、你、你……”我用力吞了幾口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順溜起來:“你沒看到那些草嗎?”

“廢話不是,如果我沒看到,我瞎叫什麼啊?”麻杆見我是因為山穀中驟然出現的綠草而驚懼,神情立馬輕鬆下來,語氣變得奇怪起來,“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麼?”我問。

“咦?你不知道?”麻壇歎了一口氣,然後煞有其事地說:“你這采茶人當的,居然不知道‘金燈銀盞’,我表示我的壓力很大啊。”

我一愣,聽麻杆所言,他似乎知道怎麼回事,而且他一副巋然不動毫無所懼的樣子,讓我心安不少,高懸的心漸漸落了下來,問:“那是茶樹?”

麻杆沒有回答,他見我徹底冷靜了下來,忍不住出言譏諷:“還真看不出來,你個大老爺們,膽子咋這麼小?”

我心想昨天你孫子還不是嚇的丟了魂兒,但看麻杆那個狀態,估計沒什麼大問題,也就放下心來。

“哎,沒文化真他媽的可怕啊。”麻杆晃了晃腦袋,一臉怒我不爭的神態。

我心裏大惱,給了他一腳,反唇相譏:“你得瑟啥啊,是誰在鄭家宗祠一副見鬼的樣子啊。”

麻杆嘿嘿幹笑幾聲:“好了,說正經的,你真不知道金燈銀盞?”

不恥下問,這並非是什麼不光彩的時候,我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你看過煙花嗎……”我白了他一眼,他識趣地止住大發厥詞的念頭,轉入了正題,指著山穀的點點綠色,“金燈銀盞非常罕見,因為它對生長環境極為苛刻,一般隻生長在陽光普照不到的陰霾的地方,就像這天陰穀,一年到頭見不到陽光。這些茶樹非常矮小,又與山石的顏色相近,在陰暗的環境下,如果不是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它們的存在。但是這種茶,有一個特點,就是在入夜時分會張開自己的葉片來吸取養分,在吸收養分的同時,會放出一種很獨特的香味來,而這樣的香味,會引來銀色螢火蟲在周圍徘徊,采茶人就是依照螢火蟲指出的方位,來確定茶的位置。正因為螢火蟲遍體銀色,光芒又是金色,所以“金燈銀盞”也就成了這種茶的名字。”

說完麻杆瞥了我一眼:“你家祖傳的書上,沒寫這個?”

我搖搖頭,麻杆接下去道:

“北齊年間,北派禪宗大師芋禪師,每日在山上寺廟參禪,到了晚上,就發現兩盞金燈從東到西飄進寺內,整個寺廟頓時金光滿照,於是芋禪師改原來的寶岩寺為金燈寺,因此金燈這兩個字也就有了明心見性、明性見佛的禪意。後來又有了照遠和尚“十三謁山門,燈隨心現”的故事,所以這“金燈銀盞”,可謂是世間無上的佛茶!就如同這天陰穀地勢惡劣偏僻,而如果這種茶隻能生長在這樣的地方,那麼必定需要跋山涉水、曆經險阻才有可能尋到,正合了佛需要苦修、苦參的要義,而佛更需要悟,世俗來講就是緣分了,如果不是因為螢火蟲的出現,這些茶就算近在眼前,我們也無緣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