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危機之下(1 / 2)

肖子鑫借上廁所之機急匆匆跑出去偷偷看了一下其他同事的情況。

各屋的局勢表麵穩定了,其實暗藏危機,隨時隨地都可能暴發。

這是肖子鑫參加工作以來遇到的最大一次考驗。

正巧在廁所裏,他接到柏心鈺的電話,一開機接聽,先是一陣輕柔的吃吃笑聲,對方好聽的聲音輕柔地傳過來,問他幹啥呢?肖子鑫緊張地看著廁所門口,悄悄說:“唉,腦袋大了,死的心都有啊!”柏心鈺在電話裏一驚,忙問:“你怎麼了呀,出啥事了?”

肖子鑫說“不是我,說不不清啊,唉,上訪的……”

柏心鈺就笑了:“咳,煩人勁兒,我當什麼事呢!”

肖子鑫說:“不說了啊,別生氣。”

他匆匆忙忙關了手機,剛要出去電話又響了。肖子鑫看看號碼,這次是畢瑩來的,問他請假了麼,是不是快到家了?肖子鑫說:“到啥家呀,連辦公室門還沒出呢,倒黴啊,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怎麼了,不是說好你今天要回家嗎?”

“不說了,說要回家,我要是說了算就好了,來上訪大戶了,不說了啊,我得趕緊回去,領導都沒轍啦,我不能這時候找死。”說著再次匆匆關機,急急忙忙回到了劉主任辦公室,也不管畢瑩是否樂意,肖子鑫現在對美女柏心鈺和情人畢瑩都顧不得了。

劉斌主任又在紙上寫字,不知不覺就寫出了“唉,怎麼辦?”,又劃掉,再寫“要命呀!操X媽媽!”想想,趕緊又劃掉,實在是沒轍了,腦袋都大了,麵對現實,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死也不走,還有她的兒女們,走廊裏幹部來來往往,不時往裏看一眼,樓上領導還等著他消息呢,老太太就是弓著個腰一手拄棍子一手捂臉一個勁兒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地說,說一陣子哭一陣子,沒完沒了地要說法,就是一個哭啊,他能怎麼辦,他還能上去掐死她,不讓她哭訴?他自己都要給老太太說哭了,他要求下屬分開說服教育,各個擊破,他現在自己都做不到都沒轍了,他能怎麼辦?

回到辦公室,肖子鑫看看各人臉色,坐下,又下意識起來,拿起水杯到熱水器接水,然後你一杯,他一杯,擠出笑容給老太太、她的兩個兒子和劉主任麵前各放了一杯。送到劉主任麵前的那杯水,剛一放,想看看劉主任在寫啥,劉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回去坐下了。肖子鑫本身就是個農民的兒子,劉斌主任也是,他想立功,他想幫助劉主任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候闖過難關,也知道火線入黨的常識和傳說,這時候要是能說服老太太,他就厲害了。可是,自己哪有那麼大能耐呀?

心裏又不忍心,肖子鑫坐在劉斌主任斜對麵的一把椅子上,暗暗著急。他承認,自己並不是壞人,不是沒心沒肺,整天麵對現實,麵對這些被他們截訪的老百姓哭哭啼啼,麵對他們受欺負的慘狀和哭訴,啥問題也給人家解決不了,整天騙人家,什麼心情都有,他也知道劉主任不是壞人,幹這個工作,實在是沒辦法。

上麵要穩定,縣領導又有自己的打法,當這麼個無權無勢隻做惡人的差事領導,他麵子上對自己的下屬凶,隻是怕出事,想方設法保住烏紗帽,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明白,幹了這麼多年,開始還以為老百姓鬧事,現在他多數時候是同情,又不能不硬著心腸幹自己不願意幹卻不能不幹的事。

這就是工作。

看看局麵僵這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斌給不了人家任何說法,人家死了人,又被打傷,不給說法眼看中午下班時間就快到了,再不想辦法化解眼前這局麵,一會兒下班老太太和兒子兒媳們要是衝出去直接麵對縣主要領導,那就慘了。

肖子鑫急中生智,想破解這道難題。以前在大學時他常有出類拔萃的表演,獲得讚譽,他的前任小女友把他捧得很高,看得很重,說他是幾千年才出一個的大才子,可那是學問上的題。

這是社會呀!

這時候,忽然劉斌主任站起來,走到老太太麵前,啥話沒說,撲嗵一聲跪下了。這個舉動,不僅老太太和她的兒子沒想到,就連肖子鑫都驚呆了!

“大娘,我求您老別哭了,好不?”

老太太兒子想上去扶他,又站住沒動,他們是鐵了心要說法,沒有說法光跪有啥用,但人家一個縣政府的官給他們的老娘當麵下跪,看樣子還是觸動了兩個蠻漢的心。肖子鑫想上去扶自己的領導也沒敢。

“你哭得我難受啊,大娘!我承認,我前幾次騙了你,可我也是好心,你家的事我也難過,也真的想給領導好好彙報一下,你們好好的日子,毀了,人死了,家也沒了,事情已經這樣了,看看政府能不能從別的角度考慮,在政策允許的情況下,盡量從經濟上給你們活著的人一個補償,一個說法,我真的是這麼想的,這麼做的,前後跑了多次,可是……”

老太太停止了一直沒停的哭泣,老著臉,聽他說,擦把眼睛,不吭聲,她一眼一眼瞅著麵前跪著的信訪辦主任。她想說話,說不出來。老太太先前在家裏,孫男弟女一大堆,每逢年節,沒少承受這種跪拜的禮儀,可她做夢大概也沒想到人家一個當官的(老太太到現在也不明白劉斌主任這個官有多大,在縣裏有多大的權力,說話辦事算不算數,她隻知道有難有冤這個人是老百姓唯一可找,能找到的人,其他官想見見不到啊)會忽然給她下跪,一時也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