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一會兒喝,一會兒喝。”他生硬地回答,順手把手機扔在了一邊,不多時手機又響了,他不接了,任憑手機奏鳴著。
李子禾愣愣地看著手機,很長時間了。他為什麼不回話,難道還生我的氣,接通了,為什麼說喝喝,他是不是喝多了。她的心忐忑不安起來,窗外一絲的夜風也沒有,室內的電風扇拚命地喘著氣,沒有帶來絲毫的涼意,他燥熱、煩悶,慢無目的地注視著窗外,天空中的月亮傻嗬嗬的瞪著大圓眼,把那白呀白呀的月光一覽無餘地瀉下來。她局促地打開電視,電視頻道從一按到結尾,又從結尾按到一,沒有能引起她感官愉悅的畫麵,啪的一下,她把電視關掉了。躺下想睡覺腦神經一點也不支持她的行為,仍在高速路上跑呀跑地,她起來,手機看了無數遍,一點動靜兒也沒有,死一般的沉寂,讓他突然跳起來衝出了大門。
她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劉自良的房間,輕輕地推門進去,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她:劉自良坐在地上,身子靠著床鋪,頭歪在了床上呼嚕呼嚕地打著酣兒,酒氣伴隨著他的鼾聲一股一股往上湧著嗆得人難受,她已顧不了這些了,疾步衝上去用力抱他,使出吃奶的勁兒,她那點小力氣如何抱得動他。她急得團團轉,淚水無聲無息地從臉頰上流下來。她嚐試著用各種姿勢來抱他,均以失敗告終。她氣喘籲籲了。先用熱毛巾給他敷臉,邊敷邊哭著說:“你醒醒,你可別嚇我!”他睡得跟受傷的獵豹一般,呼哧呼哧地出著氣,酒氣隨之滾滾而來,以前她是特別的懼怕酒味,今晚她沒有一絲一毫得不適感,她不得已在地上鋪好了毛毯和褥子,慢慢地把他平放開來,讓他舒舒服服地休息。她坐在他的旁邊,像一位母親照顧著自己的孩子,一會兒給他擦擦汗,一會兒給他掖掖被,臉上寫滿了愜意和幸福,連那晶瑩的淚花也感動地凝固在了臉上,成為了愛的永恒的見證。
大約半小時多的光景,劉自良醒了。睜著惺忪的睡眼,一眼看到了旁邊的子禾,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怎麼在這兒,我怎麼睡在地上。”子禾一聽,淚水又撲簌簌地來了,像那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她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像春風裏抖動的迷人的花朵一樣在他的懷裏蕩漾開來,哇地哭出了聲,這是委屈,這是真愛。劉自良全都明白了,他摟得她緊緊得,“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讓你受怕。以後我再這樣,讓我天打……”她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幹嗎起這麼重的誓,我又沒有怪你。”兩個人抱得更緊了,猶如長青樹上兩枝愛藤纏繞在一起。
“子禾!嫁給我吧!做我的妻。”他搬過她的雙肩,麵對麵忘情地對她說:“我雖不能保證你像現在這樣有豐裕的物質,但我能保證你衣食無憂,我要用我的生命來嗬護你來愛你,讓你終生快樂幸福。”他的話句句讓她感動,讓她興奮,“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他拚命不停地點頭,仿佛這樣能減輕他的愛之痛,能夠給他更多的慰藉。“你還猶豫彷徨什麼?”他的雙手從她的肩上滑落下來。“你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裏不覺得壓抑與窒息嗎?那個木頭一樣人的除了房事以為,還懂什麼,他懂真愛麼,他懂你麼,他懂生活麼?”他的話猶如機關槍強力噴吐出的火舌,燃燒著她的全身,“求求你,別說了!”她立即跑了出去消失在夜色裏。
月光暗淡,月光西墜,星星也要隱沒它的光輝了,夜更暗了。這是黎明前的黑暗。李子禾搖搖晃晃的,如暴風雨中的荷花,跑進了自己的房間,一下子癱倒在床上,一任愛的淚泉洶湧奔流。
劉自良站在門口,他想去追她,又怕事情鬧大,久久佇立在夜色裏,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回到屋子裏,睡意全消,打開了電視。
接下來劉自良順利地和市委簽了合同,這項大工程馬上舉行了開工典禮,本應該舉辦盛況空前的典禮來振奮公司的頹勢,老板怕花錢,隻得省了又省,減了又減,開工典禮那天,太陽火辣辣的,天空沒有一絲風,有的是熱浪陣陣,來賓寥寥無幾,氛圍冷清。
劉自良講話了:“今天是萬分高興的日子,我們公司的又一大工程上馬了,這預示著公司的前景一片光明,公司肯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的。下麵請老板親自剪彩,大家歡迎!”掌聲稀稀落落的,難堪!尷尬!簡單的開工典禮草草地收場了。李子禾走進劉自良說:“今天下午2:00公司開會。”
“什麼內容?”他急問。
“我也不知道!”她說完神色匆匆地走了。
下午2:00公司的會議室,劉自良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兒,以往開會前公司的主要領導要開個碰頭會,通通氣兒。這次一反常態,老板任何口風都沒有透,而且早早地坐在了主席台,一言不發,臉往下耷拉著,好像誰欠他八百吊錢似的,右手不停地敲擊著桌子,企圖掩飾著什麼,劉自良一時半會兒還猜不透。頭頂上的吊扇嗡嗡的轉著,鬧著心。大家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有多麼的涼爽,反而躁動不安起來,室內的空間狹窄,人員眾多,人們大聲地喧嘩著。李發跟得瘟疫的雞似地幹咳了幾下,用手又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全場稍稍安靜了些,竊竊私語之聲仍不絕於耳。他站了起來,好像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一個土行孫,他又幹咳了幾下,清清嗓子唱開了獨角戲:“今天我們這個會得說點事兒。”劉自良一聽,心想簡直是廢話,不說事開什麼會,開會就是說事兒的。“說點什麼事兒呢?”他還賣起了關子,自以為得意地搖了搖腦袋。“這陣子哪兒,劉總沒少為公司操心,早想給他找個幫手,替他分擔一些,這不我的兩個親戚。”他用手一指右邊的兩個陌生麵孔。“什麼親戚哪兒,以後再跟大家說,他們兩個願幫助我打點公司,也順便幫幫劉總,眼下這個工程,劉總是總指揮,這兩位是副總指揮,我就說這麼多。”他坐下了,白襯衫的後麵都濕了,熱的吧!急得吧!慌得吧!台下先是沉默,繼而如煮沸了的水。原來葫蘆裏賣的是這個藥,藥效不小,以致於劉自良迷迷糊糊得快要暈倒。李發側著看了他一眼,眼裏充滿了不屑,這一眼猶如一枚銀針刺得他全身疼痛,他一激靈,全身緊繃,攥緊拳頭,恨不得立即向他衝過去飽以老拳。坐在旁邊的李子禾,看見他的臉繃得緊緊地,慌忙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他一下,他安之若素了,心裏叫道:“老家夥,你這隻大老豬何時變成了孫悟空了,跟我玩起了權力製衡,牽製,監督我。我為公司不說立下了汗馬功勞,起碼也是首功一件吧,不說體恤溫暖之類的話就算了。工程剛剛開始你就要禦磨殺驢,你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他恨恨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