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傢夥倒是挺聰明的,舉一會反三,短短兩年的時間基礎倒都學得一乾二淨,連個渣都掏不出來了,看,學得夠乾淨了吧,要說唯一有差的就是經驗上的累積了,可是就算他把他的經驗用紙上談兵的方法交給他,學到的也隻是一個“死”經驗,還不如由自己去闖,去增加經驗的增長還來的有用,加上十歲的小孩總要念點書了吧(說的好聽,其實都嘛是藉口,怕他自己有一天會回答不出他犀利的問題,乾脆趁他還有點老底的時候緊早把他送離他的身邊),所以他乾脆幫他辦理入學,送他上學去了,而他呢,當然就是繼續他的足跡之旅囉(或許也可稱逃難之旅啦)。
小傢夥小小年紀倒是沉穩,跟在他身邊兩年,也終於捨去他表麵的嚴肅,懂得用笑臉來迎接別人,隻是骨子裡的持穩、精明倒也是暗隱了起來,不再光芒四露,就算知道他要留他一人,他依然沒有所謂的驚慌失措,這點讓他不得不暗自讚賞。
幫他置屋,並幫他開了一個戶頭,學費從國小到國中都是自動轉帳,至於生活費則要由他自己去提領,至於屋子的清掃則替他請了一個管家專門替他打理一切大小事宜,不過所有事情的決定權他都交給小傢夥自己處理,不因為他是個年僅十歲的小孩而有所不信任。
沒想到一晃眼,日子就已經過了十個年頭了。
“師父?”林書堯遲疑的叫喚。
“沒事,人老了,總是會常常沉溺於過往的一切。”雖然話中的意思似乎很憂愁,但楊令捨的語調卻是十足的豁達,活了近一百歲的年紀,其實很多事他都已經看破了。
“我們進屋再談吧。”深深看了他一眼,楊令捨率先走進大門,而帶著疑惑的林書堯則是跟著他的後頭,關門再論。
進屋,兩人麵對相坐著,看著一臉笑嗬,身體猶然健壯的師父,林書堯心口其實有著說不出口的感動,也感謝老天讓他幸運的沒有錯過師父無預警的來訪,就因為有了他,他的人生才會出現這樣的轉變,把他從一個黑暗的深淵救出到光亮的地帶。
右手輕輕撫著繫在腰上的黑色軟劍,那是師父在最後離別時贈與他的禮物,也多虧有了它,讓他在即使隻有獨自一人時依然能保持微笑的生活。
猶記得第一次見麵時,就是師父他老人家撿回因為肚餓、體力用盡而昏倒的他,記得那時他才隻有八歲吧,一個嚴肅、不茍言笑的小老頭,嗬,就算時間已經過了快要十年的光陰,過往小時的記憶也幾乎要讓他深埋,但是再見到師父的麵,也連帶的讓他再度想起小時的自己,一個連他也都想不到的“差異”,嗬,或許不該說是差異,畢竟兩麵都是屬於他自己,應該說他“變”了,懂得利用“麵具”來掩飾他內心的最真實地帶。
哈,多虛偽呀,偏偏他就是得靠這虛偽的麵具來度過他內心潛藏的黑暗。
隻是一個親生子和養子的差別,就讓他從一個父母捧在手心的寶貝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即便他有多麼的努力想讓他們看到他的存在,可是卻都隻是徒勞無功,即使他表現得再好,他依然挽回不了一個“血緣”的事實。
一個巴掌,就徹底的讓他冷寒了心,可是他卻還有一絲冀求,跑出門是他對他自己的一個賭注,隻可惜,他輸了。
“家人”的不聞不問真的讓他看清了事實,慢一點也好,他曾這樣祈求過,隻是偏偏現實總是最殘酷的。
一個新生兒的出生,便馬上把他由天堂打落地獄,他不明白,他們真的有愛過他嗎?不然為什麼他們可以變臉變的如此迅速?如此無情?
一個陌生人給予他的溫暖竟比共同一起生活了八個年頭的“家人”還多,到此,他還能有什麼奢求呢?
麵無表情的對著撿到他的老爺爺說著他的境遇,隻是嘴巴在動,他的心卻是死的,好似,他說的根本就是旁人的事。
結果,他竟然就跟著他了,沒有任何原因,就隻是極其自然的待著,或許,他能感受到他對他的真心誠意吧,他也沒有考慮到什麼外在的問題,反正他早已放棄,不認為這世上會再有人要他、愛他、關心他。
叫他“師父”,是從他開始教他一些基本的武術開始,因為那位愛笑的老爺爺說,反正閒著也是無聊,乾脆練練武術,保健身體也好。
所以兩人在共同生活的第三天開始就成了“師徒”關係,漸漸地,他的陰沉逐漸散去,打開心胸接受這個亦師亦父的老爺爺,他的開懷豁達、他的爽朗笑意,也漸漸地傳達給他。
雖然一開始他的笑容是虛假的僵硬,因為怕受傷害的他封閉了自己的心靈,麵無表情是他常有的神情,所以要他一下子笑的像老爺爺一樣的爽朗那根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譚。
他的笑是練習來的,為了不讓老爺爺擔心,他開始訓練自己,扯動僵硬的臉頰肌肉是他最常在半夜做的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瘋了。
他是虛偽的,為了不讓老爺爺擔心,在他的麵前他開始把一張名為“笑容”的麵具掛上,隨時隨地,遮掩屬於他暗地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