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見那些人的時候，我發現我還是無法原諒。也許他們也有他們的悲哀，也許他們也隻是這場爭鬥中的犧牲者，可是，那日我對他們的怨恨仿佛已深入骨髓，所有傷口的疼，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所有的人都仇恨的看著我們，仿佛可以把我們吞噬。我站在夜風身旁，流動的空氣使他的衣擺微微飄動。他突然笑了。麵對著一屋子想致他於死地的人，也麵對著溫煦。良久，他止住笑，眼中隻有冰冷。
“我是來報仇的，你們除了溫煦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你們傷害了我至親至愛的人，你們都不該再活下去。”夜風的聲音滿是怨恨仿佛詛咒一樣繞梁不絕。我能看見那些人眼中無法抑製的恐懼。夜風漂亮的臉孔因為怨恨而微微的扭曲，那樣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相信溫煦也沒有。我們所認知的夜風一直是冷靜的，有一點點溫柔。
春水劍已出鞘，夜風一步步上前。“擋我者死！”他惡狠狠的看所有的人，包括溫煦。為了報仇，他寧願化身修羅。
我不想再看。溫煦不會再允許他的殺戮，他們之間的戰爭無可避免。夜風說過，他願意背負所有的罪孽，那是不是也包括溫煦的生命。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夜風眼角的淚，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然後又在瞬間清晰起來。
很多事情我們都弄錯了。都錯了……
可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夜風的劍已經刺入了溫煦的胸膛。他的淚如溫煦的血洶湧而出，他看著溫煦倒下，無比的絕望。然後他好像瘋了一樣。拚命的斬殺眼前的人，我親眼目睹了一切，我想阻止，卻無能為力。眼前人影晃動，無數的人湧上來，然後倒下。在夜風和春水麵前不堪一擊。血濺在我的身上臉上，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大聲喊夜風的名字，希望他能聽見，能回頭看我一眼。我想他已經遺忘了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快樂，甚至是泠影傾國傾城的笑。
我不敢睜眼，直到夜風輕輕抹去我臉上的斑斑血跡。他的身後已經成為一片修羅場。他在笑，帶著一身的血汙，笑得傾國傾城。在他的笑容裏，我看見絕望也看見溫煦搖晃著站起的身影。
不要……
我拚命喊，可是我的聲音自己都聽不到。然後，我在夜風眼中看到了解脫。
“他死了……”
溫煦的劍因染上夜風的血而格外妖豔。他的眼中隻有夜風的安靜輕鬆的容顏，宛若沒有生命。
“阿泠……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他無數遍重複著這樣的句子，我怔愣的看著他嘴角浮現的絲絲笑容。
“阿泠，”他轉頭看我，“其實我也是在倒下的那一刻才明白的，可是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你也想通了對不對，一個快死的人寫字怎麼會還那麼幹淨漂亮。我看了那麼多年都沒發現，反而被你察覺到了。”
“那時候，死的是夜風，不是阿泠，我們看見的一直是阿泠才對。阿泠不能忍受他們殺了她的哥哥。她一直非常愛夜風，覺得夜風不隻是他的哥哥，還是她的父親她的信仰。所以她要以夜風的名義殺死他們。”
“阿泠決定的時候就已經舍棄我了。她根本就沒想活著逃開這場仇恨，剛才，她求我殺死她，她沒說話可是我明白的。她殺死了原來那個單純美好的泠影，她覺得對不起我。”
“傻瓜，你一直不肯和我有正麵的接觸是不是害怕我會發現你不是夜風，如果你是夜風，根本不用等到我出手阻攔，那些人就已經是死人了。你的哥哥，根本就已經是天下第一，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你，他也就不會死，你到現在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嗎……”
“不過也好，你說下輩子還要做我的新娘，那我們就讓下輩子快點到吧……”
“到那時侯，我們還有夜風一定要把這輩子的幸福也補回來……”
那天，溫煦說了很多話，我看著他抱著泠影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視線。
之後，我再也沒看見過他。我明白，在這個故事裏，我一直是個配角，微不足道。無論是夜風，泠影，還是溫都仿佛是我生命裏的過客。我沒有哭，也許我以後再也不會流淚了。隻是那種孤單和哀傷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承受多久。不過，我答應過泠影，無論如何，我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十七歲那年，我沒有了家，開始一個人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