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桑一字一頓嘶聲說完,再運轉掌心的冰火兩重天靈力將那桃木劍化作虛影,唯留紅藍兩束光影依舊縈繞在夜玄胸口的血窟窿之上。
“梓桑……”夜玄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抬手想握住那柄將自己身體刺個對穿的小桃木劍,但隨著梓桑詛咒的落下,他握住的隻是一片虛無。
這把小桃木劍,是他一刀一刀親手給音兒雕刻出的禮物,亦是他唯一送給那個可憐孩子的唯一一份禮物。
如今,這把劍,捅進了他的心髒。
“你就這般……恨我?”
他以為他能贖罪,他以為他能補償,他以為他已經夠努力。
沒想到在見到梓桑的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已經徹底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胸口的血窟窿隨著紅藍光影的的漸漸消散也跟著愈合,衣裳上還有刺目的血色,但再也尋不到劍傷的痕跡。
隻有夜玄自己才知道,那柄劍,依舊插在他的胸口,紋絲不動。
梓桑看著他,冰冷神情中沒有一絲漣漪。
“隻願,我能恨你,永生不滅。”
短短幾字,訴盡了她全部的情緒。
原本她還沒打算這麼早對夜玄下手,可如今在這屬於她和音兒的桃林小築讓她撞見了,那也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
“保重。”梓桑不再看他,轉身化作鳳凰朝天際飛走。
看著那抹火紅的身影越行越遠,夜玄眸底的痛色愈發加深。
梓桑,你讓我保重——
可是這天界,你若不在,我獨自一人,如何保重?
他終究不是凡人夜玄,沒有好好對待凡人梓桑,才落得如今這個局麵。
可這一刻,他清晰地知道,若一切能重來,他隻願做那個凡間少年,跟著那個溫婉善良的女人一起生活。
沒有天規要求,沒有身份束縛,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南禺山。
梓桑回來之後,直接命人把囚禁著靈鳳的凰曦閣搬去了山郊的荒蕪之地。
她不想再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亦不想再看到那個女人的臉。
如此一來,屬於凡人梓桑的執念,終是得以卸下。
雖然她已經恢複了鳳凰身,但她這般用力活著,皆是為了過去的執念。
仇報了,恨卻銘記於心。
隻有這般,她的音兒才依舊活著。
不,不是屬於她,而是屬於凡人梓桑的音兒。
梓桑飛至南禺山的半空,看著暖陽邊漂浮的雲朵,隱隱看到了小小音兒的輪廓。
“音兒……”她輕聲喃呢道,視線忽的變得模糊,整個人也驟然無力。
一陣天旋地轉,她就那樣從半空中墜落。
風,呼呼地自耳邊拂過——
她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梓桑想睜開眼看看,思緒卻變得混沌。
恍惚中,腦海最深處塵封的地方,裂開了一條細縫,溢出一些陌生的記憶。
尚是鳳凰的她,經常去靜梧宮找慕塵玩耍,尤其喜歡墊著他那滿頭金發做鳥窩。
後來梓桑有次過去找慕塵,他正好在靜心池泡溫泉。
梓桑展翅尚未停穩,直直跌落至池水中,嗆水暈死過去,神魂出竅顯出了虛影人形。
那個時候,梓桑整個人還是發懵狀態。
“塵哥哥,我怎麼變成人了?”
“小凰兒莫慌,待你涅槃之後,便是這番模樣。”
“可長老說,鳳族女子尚未涅槃便現出人形,還被男子看到,是不祥之兆。”
“長老是騙你們這些丫頭的,真相是第一個看到你人形的男子,會是你的……”
聲音漸弱,繼而飄遠,記憶再次變得模糊。
梓桑茫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鳳棲宮的軟塌之上,守在床邊的正是慕塵。
“大哥……塵哥哥……”梓桑將記憶中的稱呼喚了出來。
慕塵金黑瞳眸中有星光流轉:“你記起來了?”
梓桑點頭又搖頭:“隻知道在我涅槃前我以人形跟你見過,但還是不太清晰……”
“沒關係,慢慢來。”慕塵笑道,捏緊了被角,“方才你耗費太多靈力加上心神不寧才暈倒,先好好休息……來日方長,小凰兒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回憶……”
一陣風拂來,吹開了半掩的窗,帶來絲絲涼意。
慕塵正要起身去關窗,梓木正匆匆跑來,快速將窗戶關上,隨即大步奔到床邊來。
“小鳳凰,聽說你暈倒了,怎麼樣?哪裏不舒服,要不要神醫長老過來看看?”梓木急切問道,神情中滿是擔憂。
看著突然闖入的梓木,慕塵擰眉帶著點兒靈力推了推他,隨後自床榻邊坐下。
“我帶小凰兒回來的,自然已確定她身體無礙。”
梓桑看著他們二人,心底的暖意一點點湧了上來。
往後歲月,有他們相伴,定當長樂無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