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亦莊別墅。
“你回來啦?”女人的聲音響起。
辛簡凡坐在客廳沙發處,神情淡淡,對著進門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這段時間,她對他的態度不像以往那樣爭鋒相對,談不上熱絡,但也不算冷淡,不再反駁他,也會適時的問候,仿佛她已經漸漸向他妥協,漸漸接受了他,除了日益消瘦下去的身體。
如果不是今天齊斯告訴他她的病,他也許還能繼續欺騙自己。
他站在玄關處沒應答,沉默地走到辛簡凡麵前,蹲下牽起她的手,目光在她的臉上巡視,似乎是想要將她的容顏刻在心底,片刻後,沉沉地開口,“簡凡,我放你走好不好?”聞言,辛簡凡臉上有一絲僵硬,抽開手,隨後輕笑地說道,“大晚上的,你胡說什麼呢?”清楚地感知到女人壓抑的情緒,陸千忱再也控製不住,把頭埋在她的腿上,“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對不起,簡凡,真的對不起!”大腿上傳來濕潤的觸感,大片的水漬印在她的衣服上,辛簡凡有片刻的鬆怔,她恍惚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陸千忱的頭發,喃呢地說道,“我是有罪的,同你在一起,就無法向我死去的母親贖罪,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千忱,我盡力了,可是還是不行……以後我不在你身邊,要記得按時吃飯,不要喝酒。
”這一夜,兩人抱著,在客廳坐了一宿。
次日早上,辛簡凡就離開了,帶著一隻行李箱,她把小小留給了他。
臨走前。
她說,未來可期,她說,等她贖清身上的罪孽,放下過往的執念,會回到他和孩子身邊。
她說,如果等不了,就娶了別人吧。
她說,千忱,對自己好點,別讓她擔心。
所有人都來送她離開,陸老爺子、小小、張嫂、甚至連齊斯也來了,但是他沒有,他隻對她說了句,我累了,上樓休息了。
然後在她的注視下,他轉身上樓。
隻是她不知道,在無人看見的轉角,他撐著牆,無力地蹲下身,渾身冰涼。
她拖著箱子離開的聲音響起,他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神情莫辨,看著她離開,直至背影消失不見。
再後來,她獨自一人走過了許多路,見過了很多人,也受過了不少苦。
直到多年後,一通電話打來,她連夜趕回,站在手術室門外痛哭流涕。
已經十五歲的女兒,長得亭亭玉立,看她的眼神有驚喜,也有責備。
媽咪,爸爸已經快十年沒有喝酒了。
今天是爸爸生日,也是他唯一一次喝酒。
喝醉的爸爸像個孩子一樣對我說,他錯了,沒有聽你的話喝酒了,可是實在太想你了,隻能靠酒來麻痹思念。
再後來,爸爸酒駕,出了車禍。
媽咪,你怎麼狠心?說完,辛小小撲在辛簡凡懷裏泣不成聲,媽咪,回家吧。
手術進行了一天一夜,結束後轉入普通病房。
等陸千忱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睜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他甚至懷疑自己可能酒還沒醒。
等到她溫熱的手覆上他的手心,他才確信,她回來了。
他說,回來了?她回,嗯,回來了。
他又說,不走了?她回,不走了,永遠都不走了。
他笑了,看著她說,我愛你。
她羞澀地笑了笑,沒說話,久到他以為她不會有所表示的時候,她小聲地說了句,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