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家夥一臉天真地說著在她這個年紀遠遠無法理解的事情，慕千寧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色。
她想起那個她懷胎十月卻從來沒見過麵的孩子。
奶奶在過世之前總是經常跟她提起，誇讚那是個怎樣漂亮懂事的小男孩。如果他在身邊，應該和眼前的小女孩一般大。
小小年紀，本該無憂無慮地成長，卻無端因為家族因為父母，承擔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承擔的一切。
“漂亮姐姐。”
小姑娘說完，扭頭見慕千寧紅了眼眶，不由得伸出一隻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臉，眨巴著眼睛不解地問。
“你怎麼哭了？”
前方的傅離痕頓住腳步，轉過身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眼神看著她。下一秒，一隻強有力的手臂伸過來，直接將綿惜抱過去攬在懷裏，沒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慕千寧怔怔地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漸漸走遠，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用力吸了吸鼻子，狠狠抹了一把臉，抬步跟了上去。
“姐姐沒事，塵土太多，迷眼睛了。”
進了帳篷，慕千寧一分沒耽擱，蹲在地上打開藥箱，拿出消毒工具準備給小丫頭處理傷口。
結果剛拉過小丫頭的手，藥棉還沒落下去，原本口口聲聲很堅強的小女孩卻忽然不幹了。
“不要！我不要上藥，很疼！綿惜很疼！”
原來不是真的堅強，隻是小丫頭怕疼。
慕千寧彎腰傾下身子，盡量和她平視，耐著性子小聲安撫她。
“綿惜你乖，姐姐現在要抓緊時間給你處理傷口。否則時間久了，手上留了疤痕，綿惜可就不是漂亮姑娘了。”
小丫頭不依不饒，雙手捂著耳朵一個勁兒拚命地搖著頭。
“不要，綿惜寧願做醜姑娘也不要上藥打針，不要不要！”
慕千寧頭疼地看著她，她雖生過孩子卻沒帶過孩子，小家夥執拗起來刀槍不入，她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傅離痕靜靜地站在一大一小身後，看她們僵持不下，莫名地有些喜感，嘴角微微勾了勾。
直到慕千寧轉過頭朝著他投來求救的眼神。
他伸手脫去了黑色的風衣，身上隻穿了件黑色修身的高領毛衣，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冷靜禁欲。
但當他抬步走到小女孩身邊盤腿坐下去，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時，卻莫名地給人一種歲月安定的美好感覺，極盡耐心溫柔。
“上藥打針隻疼一次，不處理就會一直疼。”
“不是你說，要等爸爸媽媽來接你嗎？你希望他們來的時候，看到你受傷嗎？”
低低沉沉的一句話，輕輕鬆鬆安慰了小姑娘。
慕千寧還在詫異一大一小對對方莫名的依賴和特別，小丫頭已經咬著唇別開臉，雖然仍舊害怕，卻還是乖乖將手遞給了慕千寧。
慕千寧不敢怠慢，在不弄疼她的情況下，動作迅速地給她處理好傷口。以防萬一，又半是哄半是騙地給小姑娘打了消炎針。
做完一切，她已經滿身大汗。
抬頭看了眼時間，慕千寧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小丫頭，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瓜，輕聲笑著說。
“小綿惜，外麵太冷了，你和長腿叔叔在這兒待一會兒好嗎？”
她說完起身，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客氣地衝著傅離痕說了聲。
“傅先生，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說完掀開簾子，人一下就不見了。
傅離痕還抱著小丫頭坐在地上，側頭看了眼慕千寧離開的方向，臉色沉沉，覆著一層淺薄的寒霜。
明明是他逼著她和他劃清楚界，不允許她像是多年前一般“三哥，三哥”地喊他。可她真的這麼做了，他卻莫名地覺得身體裏窩著一股無名火，燒得他心頭窒悶。
正要起身，懷裏的小家夥卻忽然伸出扯了扯他的袖子，輕輕地喊了聲。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