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連夜退出了連城,一路退一路打,損失不小。
謝軍成功的保住了漢口,王豪出其不意截斷了楚軍的藥物供給,楚軍青黃不接,從漢口退回了濟城。
楚軍退入濟城休養生息,仍然對著漢口虎視眈眈。
戰爭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平靜,連城的雨卻一直下個不停。
雨水衝刷著大理石做成的碑身,從碑上的一行字上淌過:愛妻慕青之墓!
“沛凝,你去勸勸你大哥,時辰到了,該落棺了。”老太太被人攙扶著,朝沛凝點了點頭。
沛凝抹了一把眼淚,打著傘向謝涵柏走去。
地上放著一口紅木雕刻的棺材,周圍有數把黑傘遮著細密的雨絲。
謝涵柏單膝跪在棺木前,雙手扶著兩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躺在金絲被上的人。
她看起來還是那麼美麗,嘴角甚至是微微揚著。
隻是她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他覺得害怕,他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麵前,笑著喊他一句:阿行。
可是,她再也不會醒來了,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會衝他微笑,她將會隨著這具棺木一起埋入黃土,從此與他陰陽兩隔。
他的世界,再也不會有她陪伴,他的人生從此一片灰暗。
“大哥,時辰到了,該落棺了。”沛凝別開臉,根本不敢去看那棺中的人。
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一眨眼就已經歸於黃土。
謝涵柏像是沒有聽見,依然半跪在那裏,雨水已經將他身上的衣服都打濕了。
“讓晚兒安安靜靜的走吧。”慕文羽扶著慕老爺走過來,慕老爺兩眼垂淚,仿佛老了十幾歲,“她已經去了,就讓她走得安詳一些吧,不要讓雨水淋濕了她。”
哪怕遮擋的再嚴實,還是有雨絲透了進來,謝涵柏看到雨水落在她白皙的臉上,就像兩條緩緩淌下的清淚。
他抬起手輕輕替她拭掉了。
“落棺吧。”
謝涵柏往後退去,看著四周的人將厚重的棺蓋抬起來。
她的臉在他的麵前一寸一寸消失,最後變成了棺木上金雕的兩岸花。
旁邊響起哭泣聲,他的世界隻剩下冰冷的雨水和空蕩蕩的風。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儀式都完成了,身邊的人也陸續的離開,沛凝最後一個走的,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大哥,我們在山下等你。”
謝涵柏沒有說話。
直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謝涵柏才緩緩走到墓碑前,兩行滾湯的水痕從他的臉上滑過,落進身下冰冷潮濕的泥土。
他蹲下身,抓起地上泥土,想起她經常唱的那首歌:涼涼夜色為你思念成河,化做春泥嗬護著我……
她是否會化成這手中的泥土,從此與他寸步不相離。
一大束桂花被放在墓碑前,謝涵柏的身邊多了一雙黑色的鞋子。
那人蹲下身,將手中的香點燃,插在墳前的香爐裏。
“聽說,她最後還在問你漢口有沒有守住?”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荒涼,尤墨染抬頭看向前麵的青山。
謝涵柏不語。
這幾天裏,他很少說話,說出來的也是幾個字而已。
“謝涵柏,把失去的土地都奪回來,也算了卻了她的一樁心願。”
“不。”謝涵柏鬆開口,泥土從他的指縫滑落,“她的心願從來都不是什麼家國天下。”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夫唱婦隨,對影成雙。
她是為了他的夢想才一直努力著。
“你知道嗎?”謝涵柏笑著看向那座墓碑,“她同我說,她還有一個名字。”
尤墨染詫異的看過來。
謝涵柏撫摸著冰涼的墓碑:“她說,她叫程友兒……”
“早早,早早。”
黑暗的混沌當中,慕青的身體像是漂浮在空中,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聲一聲的格外急促,終於,天空中透進一絲光亮,緊接著這光芒漸漸的擴大,逐漸吞噬了黑暗,變成一張焦急的臉。
“碧菡?”慕青驚訝的看向頭頂上的麵孔,秀麗的五官,纖細的脖子,隻是這裝束怎麼有些怪。
“碧菡是誰,你是不是腦袋裏也進水了,我是映夢啊。”
慕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又轉頭看了看所處的房間,首都中心醫院的加護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