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邀和程冉找了一間安靜的辦公室坐下。
她突然發現不管是關於顧氏還是程冉父母,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黎邀並不是什麼心軟的人,她一直認為程冉的父母不管遭到什麼樣的結局都是罪有應得。
可她沒有想到導致這一世的罪魁禍手竟然是季銘斯,而季銘斯是因為恨她,才會把怒火轉向顧氏,害得程冉父親入獄,母親癱瘓。
所以,追根究底,會有現在的結果還是黎邀的原因,哪怕她心裏再恨程冉的父母,也該一筆勾消。
她本來以為自己麵對程冉能夠無愧於心,但是當她親眼目睹程冉與季三少爭吵的場麵時,她才恍然大悟,整個事件裏,其實最無辜,受傷最深是這個小表妹!
程冉從小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沒吃過半點這苦,到頭來卻不得不麵對家道中落,父親入獄,母親癱瘓的重重打擊。
她那時候才十六歲,難以想象一個小女孩兒經曆了多少煎熬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她失去了千金小姐的光環,失去了本該享受的一切,甚至跟一個家境富裕的男孩戀愛也會受到身份和地位的阻隔……
而這一切,黎邀覺得自己有著不可推脫的關係與責任。
黎邀沉默了一會兒,把那條撿到的手鏈送到了程冉跟前:“這是昨晚在洗手間撿到的,還給你。”
程冉看到那條鏈子,先是驚喜,然後原本通紅的眼眶再次濕潤了。
黎邀雖然情商不高,但也看得出來這條鏈子對程冉多重要。
程冉把鏈子放進包裏收藏好,又吸了吸鼻子冷言道:“不要以為幫我把東西找回來我就會感謝你。我承認我爸媽是罪有應得,但你吃裏爬外,勾結外人毀了顧氏,毀了外公一輩子的心血,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
黎邀默然,靜靜地看著程冉,聽她繼續憤憤不平:“我知道,你也不稀罕我的原諒,你現在是龍太太嘛,是跨國企業的董事長嘛,有權有錢有勢,根本不會把我這種小市民看在眼裏……但我還是鄙視你!你竟然為了榮華富貴嫁給一個完全可以給自己當父親的老頭兒,得到他的家財你很快樂嗎、很有成就嗎?你的驕傲、你的自尊、你的夢想通通喂狗去了嗎?你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死去的姨媽嗎?……我們從小一起學鋼琴,我羨慕你的天份和才華,我馬不停蹄地追在你後麵,哪怕一輩子追不上,你也樂此不憊,可到最後,你說放棄就放棄,連一個解釋的字眼都沒有,你知道我對你多失望嗎……後來你又拉小提琴,仍舊才華橫溢、光芒四射,我哪怕怨你,但心裏也是敬佩的,可是現在呢?鋼琴也好,小提琴也好通通都被你丟到一邊,你的手是不是除了數錢,再也找不到別的事可做?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說到最後,程冉的眼淚水再次滑落下來,但黎邀卻隻是靜靜地聽著,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多大變化。
“你說話呀!”程冉忍不住哭吼了出來:“你反駁呀,說我冤枉你了呀?”
黎邀閉眼,吐了一口氣淡淡道:“冉冉,你冷靜一點,人是會變的,我早就不是那個你追著不放的表姐了,不管是嫁人也好,數錢也好,那都是我的選擇,我無愧於心,不用對得起任何人,至於彈琴或者拉琴……”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癱瘓的左手道:“看,隻有一隻手是不行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