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瑤歪頭,沉默地打量了劉玉片刻後,問道,“所以現在是怎麼樣?那人,要就這麼放著了?”

說的自然是那個一開始發難的解差。

劉玉聽著旁邊劉娉婷嚶嚶嚶的哭聲,抿了抿唇。

步瑤等了會兒,見她都不說話,無奈地歎了口氣。

人一旦自己立不起來,那真是……

才剛這麼想著,原本跪在自己麵前的劉玉站了起來。

她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步瑤一開始拿在手裏的那根粗木棍,晃晃悠悠地走向了那個解差。

步瑤見狀,暗暗鬆了口氣。

出聲提醒道,“別打死了。為這樣一個人搭上自己一條命不值當。”

回應她的是一棍棍呼喝而下悶聲,還有那解差的痛叫聲。

冷眼旁觀的那一部分解差上前來阻攔,步瑤眼神示意顧忠。

顧忠上前,輕而易舉地就把人給攔住了。

這樣的態度,不能說是囂張,隻能說是太囂張了!

大部分解差都押送過不知道多少回流放犯了,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人。

而且對方還是個女人!

解差們發了狠地揮舞著鞭子,有的甚至已經拔了刀子。

顧忠見狀,毫無畏懼,他已經不光是攔著了,更是直接跟他們打了起來。

其他流放犯們更加確定步瑤他們是瘋了!

尤其是寧家人,寧寧的那三個伯母更是難掩眼底的幸災樂禍。

步瑤則麵色平靜地看著。

這支流放隊伍中,解差的成員的複雜,就沒有幾個是幹淨的。

走了兩個月的路了,步瑤已經數不清他們遭遇了多少的毒殺和暗算,還有各種各樣的羞辱。

當然,收獲也是有的。

至少他們也摸清楚了大概的幾方勢力。

根據朝廷的規定,他們必須在八十天內到達流放地,現在也隻剩下二十天了。

越是接近流放地,變數和危險就越多。

步瑤原本是想謹慎些的,但是,看到他們如此公然地欺辱劉娉婷和劉玉,她是真的忍不住。

她心裏其實也知道,多半是因為柳木林這一路管得比較嚴,還不停地在趕路趕路,不論是流放犯還是那些解差們都累得很。

解差中有些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憋得久了也憋出火來了。

正巧劉娉婷搶了東西,一下子就把那火給點著了。

步瑤不後悔自己的衝動,第一世的她,就是為了反抗這樣的屈辱被人擰斷了脖子而死。

最一開始的她,不過是個自小在鄉下莊子長大的女孩子,沒有受過好的教養,也不曾見過什麼大世麵,琴棋書畫不會,醫術毒術也不會,她不知道人世險惡,甚至還對帝都安樂侯府那些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所謂親人抱有可笑的期待。

那樣的一個她,是何其幸運,可以一次次地獲得新的生命。

又是何其的艱辛,經過一世世的捶打和磨難,才最終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可她變成如今這模樣,看到曾經自己遭遇過的事情發生,難道能冷眼旁觀嗎?

不,她做不到。

若是她能對那樣的事情無動於衷,那她這麼多世的重生受的苦豈不都是喂了狗?

步瑤無法認同那樣的自己。

所以她絕不後悔。

顧忠自幼習武,本身就是暗衛營的一員,經過嚴苛的訓練,更是曾經伴隨高伯懿左右出入戰場多年,眼前這麼一二十個解差,在他的眼中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

沒有多久的功夫,大多數解差就都被他給撂倒了。

這一幕讓所有人吃驚,也是直到這一刻,看著站在那裏臉不紅氣不喘的顧忠,大家才猛然意識到,哦,這個是年少時就叱吒戰場的戰神將軍的人啊!

可是,這樣公然跟解差對著幹,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嗎?

再是戰神,現在也不過是個被戴上鐐銬的流放犯罷了。

嘖,這位戰神夫人,可真是會給自己男人惹麻煩。

有人已經開始同情起高伯懿了。

然而,步瑤卻根本顧不上其他人的同情。

她的目光看向了另外的幾波解差。

他們並沒有衝上來,而是幾個一夥幾個一群地分別站著,看樣子似乎是在留意看守著其他流放犯,以免他們趁亂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