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正和不卜廬的藥師忙活煉製出一種能夠治他寒症,延續生命的藥物,長生不老之藥。
對此,老堂主是不允許的。
他時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生於生時,亡於亡刻。遵從自心,盡人之事。
意思是一個人在該出生的時候出生,在該死亡的時候死亡,盡力做好自身的事,不要強求一些不該得的。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在宇宙天地的舞台之上,無數的生靈演繹著各自的生命之旅,光陰就像過客一樣轉瞬即逝,過了一代又一代。
和天地一比,人的生命又算什麼呢?
老堂主阻止住了胡桃要喂食長生不老藥的動作,如回光返照,顫抖著嗓音道:“小桃子,生者為過客,死者皆歸人,我作為往生堂的堂主,此刻正是踐行此道之刻。”
“爺爺…”
胡桃聽出了老堂主的拒絕,一顆心不停的垂落深淵。
老堂主伸出枯樹般的手掌,打抖著抓住了胡桃的手,“小桃子,爺爺很感激你為爺爺做的一切,但爺爺的命數已終,該是去見列祖列宗的時候了。”
胡桃眼淚從梅花眸中流了出來,聲音充滿了哀傷:“爺爺,你走了我怎麼辦?”
老堂主使勁的喘了一口氣,身體大幅度的哮喘,似乎下一口氣掛了也不稀奇,他抹掉了胡桃的眼淚,道:“小桃子,不哭,我相信你能堅強起來的。”
他盡力讓自己的老臉擠出一絲笑容,把氣氛活躍起來,幹燥的笑了兩聲:“小桃子,我死之後你就是往生堂第77代堂主,記得到時候第一個做我的法事,當年我一上任就把我爹給送走了,哈哈哈……現在想起來真是一種傳承。”
“爺爺…”
“哈哈……死亡其實是一件很安寧的事,躺在褐色柔軟的泥土中,小草在你的頭頂搖拽,聆聽著安靜的沉默。沒有昨天,也沒有明天,忘記一切,享受著永恒的安寧。這好像是一本楓丹的小說裏寫的,我的印象很深刻。”
“還有一本寓言,生命對死亡說,「為什麼人們都喜歡我而討厭你?」死亡回答道,「因為你是一個美麗的謊言,而我是一個悲傷的事實。」”
“還有,還有……咳咳……”
老堂主不停的咳嗽,已經說不下話了。
胡桃趕緊輕輕拍著老堂主的脊背,“爺爺,別說了,別說了,把藥吃了好嗎?”
老堂主搖搖頭,臉上的晦暗並沒有給他一絲陰沉,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如此開朗。
“咳咳……小桃子啊!層岩巨淵的龍王喜歡你,但他是長生種,你對他來說隻是匆匆的過客,就像蝴蝶與龍,你能停留在他的龍角上一刻,但絕不是永遠,他並不是你的最好選擇。”
“我的一生已經滿足,隻是沒能看到你長大,嫁一個好夫家,不過我家小桃子這麼可愛,一定會找到一個好良家的……”
老堂主的聲音弱了下去,直到弱得聽不到。
“爺爺!爺爺!”
胡桃大聲的喊著老堂主,但對方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是在安靜的看著胡桃,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能感覺到生命氣息的凋零,眼神都出現幻覺,似乎看到了往生堂曆代堂主在扛著棺材來歡迎他,棺材上有大紅繡花,好像在過喜節一樣。
“哈哈哈……列祖列宗,這就是你們的歡迎方式嗎?真是符合我們往生堂的傳統。”
老堂主道了一聲後就歸於沉寂,胡桃心如死灰,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凋零是那麼的無奈。
同時也深刻的明白了往生堂曆代堂主的遺言,對於世界而言,每一個人都隻是一個過客,生者為過客,死者皆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