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朕已經夠清醒的了。朕自認不是一個昏君,也算對得起天下蒼生,黎民百姓,你還要朕如何清醒?”
“您應該明白,我說的不是這個清醒。”銀惜微微仰頭,看起來竟像是與他對峙,“您還是在乎過去的事,還是不自覺與熙王相比。”
熙是他給祁楨的諡號,熙為光明之意,或許在他心中,也認為祁楨才是光亮。
剛才太後說他不如祁楨,他的反應,他明明很在乎的。
“……”祁栩長久地沉默著,心情很複雜,他下意識想否認她說的話,可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
因為他清楚自己是有那樣的心思的。
祁楨太優秀了,優秀到祁栩並不敢跟他比,可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怎麼會不被拿來比較。
從小到大太多人將他們相比,最後再得出一個祁栩遠不如祁楨的結論,祁楨早死,他們就再加幾句惋惜的話。
也不知是真的在誇祁楨,還是在打壓祁栩。
祁栩聽了太多這樣的話,或許他潛意識裏也認為自己不配與祁楨相比,可他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比較,說到底他還是想證明自己不比祁楨差,哪怕隻有一點。
他為何格外在乎名聲,宮人犯錯也很少處罰,原因就在於此了。
“陛下,我不是想逼著您放下一切,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隻是,別再折磨自己了。”
她希望他可以做最真實最快樂的自己,希望他不要顧慮太多,不想讓他永遠困在過去的枷鎖中。
“折磨……?朕不認為這是折磨。”他突然移開了目光,姿態倔強,“最起碼朕得到了真實的稱許。”
“您是皇上,您何必在乎他人的目光,難道還有誰敢當著您的麵說您的不是?”銀惜搖了搖頭,勸道:“而且還有我,我一直認為陛下是最好的。”
“你又不認識……”他住了嘴,並沒有吐出那個名字。
“就算認識了,也還是會這樣覺得。”銀惜挑眉,“陛下沒有聽過‘情人眼裏出西施’嗎?”
她太認真了,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認真到他真的有些信了。
不對,差點又被她繞進去了。
他一向是知道她伶牙俐齒的,可如今這樣的事她也敢與他當平常事一般討論,當真是慣壞她了。
祁栩閉了閉眼,態度堅決:
“你若是現在下去,不再提這件事,朕尚可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銀惜眨了下眼,他還是選擇逃避嗎?可逃避從來不能解決問題。
她輕歎了口氣,道:“皇上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嬪妾不能,皇上,你實在不必執著於過去,再說了,先帝最後不還是傳位給了您,您也是得到了先帝的認可的……”
此話一出,他的神色頓時冷淡下來,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銀惜看不真切他眼中的情緒,或是厭惡,或是痛苦,又或是絕望。
他好似很不愛聽這句話,難不成……
她不敢再想下去,忙低下頭掩下眼裏的震驚。
“你下去吧,朕會考慮。”祁栩向後靠在了椅背上,神情疲憊。
銀惜沒再多留,站起身行了一禮就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