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克大人,我看出來了。”虎克身邊,尤利安一臉篤定。
“看出來什麼啦?”虎克目不轉睛地盯著陸淮的背影。
“他不是個好家夥!”
“笨蛋!這誰看不出來!”虎克氣勢洶洶地說道,“但,他又是個好家夥,因為老巫婆是這樣說的。”
“那就是半個好家夥,半個壞家夥,好壞的先生。”阿麗娜機智地總結。
“對,好壞的家夥!額……感覺又有些不太對。”
虎克迷茫地撓了撓頭,隨後一拍手:“算啦!不想這些,趕快跟上去,我要向老巫婆證明,這個好壞的家夥,就是一個壞家夥!”
……
不知道走了多久,陸淮看見不遠處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零零散散的支著幾個帳篷,隱約有哭聲順著燥熱刺鼻的風飄飛而來。
走近一看,才發現這裏似乎是一個駐紮地,聚集著不少下城區的居民,看起來大多是女性和小孩兒。
此刻離得近了,更是能夠聽到清晰的哭喊聲傳入耳中,有人坐在帳篷之前,抱著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周圍的人卻都沉默不語。
這時,一個背著包袱的中年女人從陸淮身邊走過,陸淮扭頭一看,開口問道:“你好,請問這裏怎麼了?”
被問到的那個女人愣了一下,她抬頭看向陸淮,滿是皺紋的臉上風塵仆仆,盡是操勞與歲月的痕跡,在她身邊,一名小男孩躲在她的腿側,怯生生的目光中帶著好奇的神色投向這邊。
“老,老爺,您問我嗎?”女人的聲音中有些膽怯,她對陸淮的稱呼也是讓陸淮眉頭不由得一皺。
似乎是把他當成了上城區的人。
“我不是上城區的人,不要緊張。”陸淮出言寬慰,“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那邊好幾個人都在哭呢?”
女人的神色顯然放鬆了不少,看了一眼陸淮所指的方向。
“嗨,還能是啥嘛,男人死了唄。”
“男人死了?”陸淮愣了一下,“是礦工嗎?”
“那可不。”
女人確定的回答,讓陸淮想到了昨天,失事的礦洞,以及被壓住的八個人。
“是昨天的事情嗎?”陸淮問道。
“昨天?”女人愣了一下,她渾濁的眼睛一陣波動,沉默許久後搖了搖頭。
“那倒不是,今天的事兒了。”
“今天礦上又出事了?”陸淮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這礦上哪天不出事嘛,有啥奇怪的,碰上了,隻能算自己運氣不好唄。”
女人的聲音很平淡,似乎是見慣了這種事情,並沒有悲傷或是其他情緒蘊含其中。
陸淮站在原地,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處開口,目光遊離之間,看見了女人身上的用繩子捆著的被子和行李。
“你這是去哪兒啊。”
“回去唄,我留這兒也沒啥用了。”女人說著,微微低下了頭,“反正我男人也死了。”
陸淮一時語塞,他深吸一口氣:“也是今天?”
“沒,昨天死的。”
平穩的語氣在此刻開始微微顫抖,女人本就失色的瞳孔波光蕩漾,卻是幹涸地一滴眼淚都流不下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躲在母親腿邊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忽然哭出了聲來。
女人彎下腰,摸著孩子的頭,輕聲勸慰著。
“他們給了多少賠償?”陸淮問道。
女人抬起頭來,她的神色中有一些疑惑,隨後化作一抹淒涼而又憨厚的微笑。
“這……這還能賠我錢嗎?我男人死了,耽擱了人家的活兒,人家還沒罰我錢呢,哪裏敢去問人家要錢啊。”
淒然的風沉澱為寂靜,粘稠地流動著,陸淮每一次的呼吸,都覺得胸口滯澀,帶著微微的刺痛之感。
“那,你是回家嗎。”
“男人都走了,哪兒來的家。”女人說著,“去磐岩鎮,隨便找個活,餓不死我娘倆就行,嗨,不管咋說,還是得過日子的,就跟我男人以前上礦的時候就跟我說。”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背上的行李比女人的身子還要高,陸淮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女人已經不見了。
營地裏的哭聲,也已經隨風消散。
這就是正常的一天,下城區一直如此。
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