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微光殘存於黑暗的空間之中,光芒不斷地蔓延,漸漸凝聚成一條狹窄的路。
金屬的傘尖頓在道路之上,陸淮緊握著那把黑色的傘,似是一把支撐身軀的手掌,蹣跚著,踽踽獨行於溯洄過往的道路之上。
在他的身邊,時間的長河,沉默流淌。
或許【無我】的命途便是這樣,無論命途如何拓寬,概念如何廣闊,終究是要獻出自己的一切,才算是完整的【無我】
無論是古往今來,為了理想與大義而赴死的眾生。
亦或是高居天宇,沉默不言的星神。
他這個星神的締造之人,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法則。
當所有的力量都被用來回溯曆史的烙印之時,陸淮才算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切。
他此刻,連個命途行者都算不上,隻是一個真正的,孱弱的俗人。
無法用命途的力量感知周圍的存在,失去了雙眼之後,他現在,真正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獨行之中,時間長河倒影不出他的身影,唯有過去的曆史,猶如更新過的錄像般,正在不斷重構。
他看不見一切。
但是看得到這段記憶。
他看到黑塔發表了自己的第一篇論文。
他看到歐克斯·福特理工學院迎來了一位新的教授
他看到貝恩哈德獎出現了史上最年輕的獲得者
他看到公司來到湛藍星,與黑塔,與這顆星球建立了合作。
黑塔研究所建立,長庚,薛丁格,玻厄,多蘿西,他們一個又一個,榮獲貝恩哈德獎,真正的成為了“湛藍星新世紀的十一顆啟明星”
而後來,反物質軍團入侵湛藍星,黑塔親自與公司談判,借來公司的援助,成功將毀滅的走卒逼退於湛藍星第一軌道之外。
一切都是那麼順利。
當黑塔的人生中沒有了他之後,所有的一切,竟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或許她本就應該如此,智慧不被任何的外力所束縛,才能夠心無旁騖地邁向那浩瀚的星空。
前行的腳步凝滯了下來,陸淮抬起頭。
濕潤的風中夾雜著熟悉的鄉間泥土的氣息,河流的聲音清晰入耳,遠遠的,渡輪發出沉重的轟鳴,回蕩而來。
他的腳邊,是奔流的泰文河。
時間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原點,此刻的湛藍星,還沉眠於自己的繈褓之中。
陸淮默然不語,他拄著手中的黑傘,一步步的,沿著泰文河畔獨行。
世界是一片黑暗的,然而他走過的每一步,在他的腳下卻都如此清晰。
似乎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載著他的回憶。
而就在這時,前行的腳步停住了。
握著傘柄的手,在微微的顫動。
熟悉一個人,並不是單純的熟悉她的麵容。
她的聲音,她的氣味,以至於她的腳步。
當感官接觸到其中任何之一,都能夠在一瞬間就做出判定。
她就在自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