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幽雲攻進來之前幽篁就已從內部腐爛了,後妃幹政,各地天災不斷,百姓起事朝廷鎮壓,大小官員自掃門前雪,國破是遲早的事,蕭墨遠不過是借了這樣的契機,於是輕易地橫掃全國,甚至途中未遇到強有力的抵抗,可能各級官員已經對他們的帝王失去了信心,反而期待可以有這樣一個人可以摧枯拉朽,改變這個國家。
直到最後幽雲太子帶著他的軍隊進入皇宮,皇帝居住的永元宮便著起火來,火光照亮了半個京都,華麗奢靡的宮殿一夜坍塌隻餘焦土,那是一個標誌,標誌著一個國家的覆滅,往日森嚴的皇宮此刻如同煉獄,太監宮女搶奪金銀珠寶,大批的流民也湧入加入搶奪的行列,皇親國戚統統被關進地牢裏,結局來得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便已經成了曆史,那日的情形傅碧淺已經記不太清楚了,記憶中餘下的都是紅色。
傅碧淺翻了一□將混亂的記憶驅出腦海,窗子不知何時被風吹開,月光泄在臉上竟有了涼意,扭頭看見蕭墨遠呼吸綿長睡得十分安定。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外麵一輪皓月當空,不知是什麼花在這樣的夜裏盛開,花香清淡醉人。
她本以為這一輩子就要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裏度過了,一日日渾渾噩噩,或有一日老死或有一日病死,終有一日會死,如今她卻從那吃人的地牢裏脫了身。
黑暗中有人影一閃而過,她的手扣緊了窗框,如果她沒看錯那人是她極為熟悉的一個人,一年沒露麵卻也一直沒離開,她不自覺露出一個笑容,也許她並不是孤立無援,而床上的男子依舊熟睡如初。
之後幾日兩人同吃同寢相敬如賓,傅碧淺得了蕭墨遠的允許閑時便在書房找些書看,這日剛將一隻腳邁進去就就聽見“啪”的一聲一本奏折就滑到了腳下,而蕭墨遠滿臉怒氣,聲音緊繃:
“這劉鵬欺人太甚,半個月前讓他將糧稅和鹽稅的賬目交上來,他就一拖再拖,而現在竟直接上折子說賬目冗雜,今年交不上來,離年前還有四個多月,當我是傻子嗎?”
傅碧淺進去也不是,出來也不是,直怪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最後隻好撿起了地上的奏折,掃了幾眼無非是一些推脫之詞,放回桌子上,輕聲道:
“這劉鵬十六年前的狀元,一直得到重用,官至一品,妹妹曾經是風光一時的貴妃,極受寵愛,他橫行朝中,為人囂張,父皇在世時拿他也沒有辦法。”
“直接辦了他不可嗎?”萬俟桑今天依舊一身花衣,不過今天是藍底白花,斜倚在窗框上。
“劉鵬掌管稅務賬目已有十幾年,一時間是不可能輕易接手的,而他的親信手下幾乎遍布了朝堂,如果辦了他很多部門都會陷入癱瘓中。”傅碧淺不知道萬俟桑是真的這樣想,或是試探她,但這些與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
“那碧兒有何計策解蕭某的燃眉之急?”白衣男子手指輕輕的敲著桌麵,仰頭微笑。
“有賞賜嗎?”
“有,你想要什麼便給你什麼。”
“先留著吧,想好再告訴你。”
“好。”
“劉鵬有一個部下也就是現在任尚書一職的史傑,他是劉鵬一手提拔上來的,很信任他,但是三年前史傑唯一的愛女嫁給劉家次子劉峰為妻,半年後因受不了劉峰的虐待而飲鴆自殺,事後劉鵬雖然上門賠罪嫌隙卻是埋下了,也許可以以史傑為突破口一點一點的蠶食劉家的勢力。”
“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
蕭墨遠和萬俟桑都正了臉色,這樣的帝王之策順手拈來,並不是一時興起或者隨口編來的,必是經曆了長時間的琢磨。
“想出這計策的另有其人,碧淺不過是個傳話筒,你們有事我就先離開了。”女子迅速的轉身消失仿佛是怕他們再發問,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怎麼樣?”良久蕭墨遠眼中情緒褪盡,低頭啜飲杯中的香茗,,哪裏有剛剛的憤怒之色。
“深謀遠慮,冷靜自恃,”萬俟桑從窗台跳下了,又坐到蕭墨遠的桌子上,“更難得的是她好像並不恨你。”
“不恨就算了竟還竭力幫我,是她太高尚還是我太卑劣了。”蕭墨遠抬頭看著近在眼前的花衣男子,苦笑了一下,萬俟桑向前傾身手支在他肩膀上,靠近他耳邊:“她足夠高尚,你也足夠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