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笑道,“在中國講究個禮尚往來,您以後用別的禮物送回去就行了,這要還回去了,還是傷感情的。”
楊昌坤正色道,“這可不行,這不是一斤蔥兩斤蒜的,在家裏掂掂什麼就能回去的,大禮就得大禮回,否則就不叫投桃報李了,可是萬一要是還不了,還不是因為小利,失了大義嘛。”
吳勇訕笑道,“怪不得我聽別人說楊書記不通情達理,這情理二字,這個度可真不好把握。”
楊昌坤意味深長一笑,道,“情和理,我是通的,可是這個度不好把握,你手中的權力大了,與你交往的人就多了,交往的多了,感情就深了,有些人,對你無求,可有些人對你有圖,利益與情感交織的時候你就很難分得清楚,哪一部分是真情,哪一部分是假意,所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通情達理,坐下,別站著,吳勇同誌你在市府,又是常務副市長,平時工作也忙,來我這裏的時間不多,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咱們好好聊一聊。”
吳勇連忙在楊昌坤辦公桌對麵坐下來,拍馬屁道,“楊書記的定力很決絕,隻能是讓我高山仰止啊。”
楊昌坤笑道,“怎麼?這同誌之間交流溝通,還有什麼顧慮的嗎?”
吳勇忙搖頭否認,“不是不是,楊書記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您平時太忙了,有時候想過來找您彙報工作,怕你忙。”
楊昌坤眼神微微一變,笑道,“你我之間就不要那麼虛偽的說話了,你要真想來找我彙報工作,時間肯定是有的……我倒是聽說了一段很有趣的關於你的官場論。”
吳勇一愣,“我?我哪兒有什麼論呢,那都是別人胡說。”
楊昌坤笑道,“輪到你說話,你就搪塞我,就是那段,水至清則無魚的。”
吳勇連忙解釋道,“那可不是我說的,那是一本書中的一句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圖。”
楊昌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你這是不是在變相的批判我,獨身闖江湖要不得。”
吳勇頓時神色有些尷尬,笑道,“楊書記,這我哪兒敢啊,每個人行事處事的方式不同,不管是直接攀登還是迂回直上,隻要最後能夠登頂,這都是得其所願,不必計較過程。”
楊昌坤反問,“可是如果不能登頂呢?你說的這些為官之道,自古至今幾千年,一直流傳到了現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左右逢源,八麵玲瓏,與人為善,廣交善緣,恪守中庸,這些都是為官之道,乍一聽,合情合理,深得人心,可是,這裏麵有個毛病,而恰恰這個毛病,很有可能讓你登不上頂。”
吳勇察覺到了楊昌坤的弦外之音,神色有些不自在,“敬請楊書記指教。”
楊昌坤擺擺手,“指教談不上,探討一下而已,幾千年來的為官之道,他的根本是基於封建社會,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臣子們研究的是如何來取悅統治者,取悅上級,由此才不能打開升遷的局麵,可是現在呢,現在時代已經變了,這天,他不姓秦,不姓李,也不姓愛新覺羅,他姓人民啊,最近咱們南州在開展幹部作風整頓工作,這項工作還是很有成效的,據我了解,幹部們的作風轉變很大,但還不夠,前幾天啊,燕京那邊的媒體向我反饋了一件關於南州這邊的問題,說是南水的金山礦業這些年一直存在嚴重的汙染問題,對當地老百姓的生活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地下水被汙染,一些孩子得了白血病,但我們的地方政府對老百姓的呼聲那是聽不到呐,我覺得發生這樣的事,其本質原因就是我們的幹部作風問題,至於這金山礦業在南水還有沒有其他違法違規的行為,比如說企業的手續全不全?這個後麵我們要調查……對於燕京媒體反饋的這件事呢,我也了解了一下,多年前南水就因為地下水重金屬汙染,出現了兒童血鉛中毒的群體性事件,南水地方的負責人當年對外的理由是出現這種情況,是他們的政治敏感性太差,什麼叫政治敏感性啊?他一心想的是烏紗帽、政績、稅收,唯獨沒有把南水的老百姓放在心裏,結果呢?你吳勇同誌在南州工作的時間長,想必南水那件事你比我更清楚一些具體細節,不管你爬的再高,要是不把人民放在心中,你都得回到地麵上來,我們隻有老老實實的為官,本本分分的為人民服務,你才有可能幹好這份服務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