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十年後

初秋的滄浪亭內,兩個風采卓絕的男子正對弈著。有趣的是,兩人的目光最長停留的焦點,不是棋盤上,而是滄浪湖旁的一個女子。

湖心吹來一縷縷的清風,不時拂起女子的發絲,映著夕陽的臉,是一張令天下女子豔羨的容顏。

湘漓想到展樓哥即將遠行,輕輕歎了一口氣,自從莫伯伯在前幾年不幸染病去世後,展樓哥他就一手負擔起這個家族的興盛,南北奔波,停留在過雲山莊的時間並不多。湘漓對他在外麵的事業毫無概念,隻知道過雲山莊是愈來愈大,而他在的時間是愈來愈少了。

這幾年,山莊內修築了許多亭園、樓閣、假山假水,這滄浪亭就是在他的策劃下,構築出來的。

亭內的莫展樓聽到湘漓的歎息聲,擰了一下心,目光又再次離開棋盤望向她,手中的棋子被他握得軋軋作響。

“展樓,目前的局盤是你占優勢,歎什麼氣?該歎氣的人是我才對!”杜臨風挑起一道眉。

自從父親死後,莫展樓勤於練武,廣納武師,凡是莊內男丁一律教以防身的功夫,而他自己的武功,也更上層樓,愈加精深,所以他能聽到湘漓些微的歎息聲,而杜臨風不行。

湘漓離開湖邊,緩緩走到涼亭,她的眼睛雖然在觀著棋盤,但是心卻飛到千裏之外了。終於在他們一盤棋結束後,湘漓再也忍不住地在紙上寫道:

展樓哥,你這次出門,要多久才能回來?

“如果順利的話,十五天之內就能回來,我不在的期間,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知道嗎?”莫展樓出門在外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湘漓看著身前昂藏的男子,臉上不由染上淡淡的紅暈,他已由十年前的春風少年,變成一個俊美不羈的偉岸男子;自己幼小時的孺慕之情,也不知不覺中轉變為少女的情愫。

“這麼多年來,走訪那麼多的名醫,竟然沒有一個有用,簡直是一群欺世盜名的庸醫。”莫展樓憤然地將拳頭捶向石桌。

“哎呀,莫兄,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好歹我也幫湘漓診治過,你這不是連我也罵進去了嗎?何況我早對你說過,湘漓的身子,必須長年累月慢慢調養,不是一蹴可幾的。”杜臨風趕緊為自己的聲譽澄清。

這幾年,莫展樓除了南來北往的擴展生意外,最重要的是要為湘漓走訪名醫。湘漓的身子,正如臨風之言,必須長年調養;但是對於她的聲音,他始終存有希望,所以莫展樓堅信多覓一名醫,湘漓就多一分開口的機會。

湘漓搖搖頭,自責地在紙上寫道: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們不要為我操心,我會按時吃臨風哥給的藥。

“恩,藥要是喝完了,再讓小紅去臨風那兒抓。臨風,一切就拜托你了。”莫展樓也不明說是為了她的聲音的事,就讓她單純以為是為了她的身子吧!

“這麼多年的哥兒們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咱們雖然沒有彩鳳雙翼,可是彼此卻心有靈犀一點就通,你說是不是!”臨風朝著展樓眨眨眼睛。

湘漓和展樓被杜臨風的話逗出笑來,一時間,滄浪亭內充斥著三個人的笑聲。兩個男人癡看著湘漓的盈盈笑臉,眼底都有著深深的眷戀。若問深淺,難分軒輊,若論長久,兩人又豈是朝朝暮暮。

朦朦朧朧,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依稀隻記得被一雙堅定清湛的眼眸注視著,彷徨的心便不再遊蕩、不再絕望。

湘漓夜半醒來,情思輾轉,再也無眠,索性披著外衣,走到窗前凝視高掛空中的月輪,他現在正在回家的途中嗎?她幽幽地想。

推開房門,漫步走到滄浪亭,清晨的露珠有些涼意,湘漓打個哆嗦。這滄浪亭是她最喜愛的地方,名字取自屈原賦中的“滄浪之水濁矣,可以濯吾足,滄浪之水清矣,可以濯吾纓。”閑暇無事時,她最喜歡到這兒望著湖水發呆。

等到漸聞人聲時,湘漓才走回後院。她起個小火熬著藥,這藥已經喝了好多年了,身子卻依然如往昔一般。想到臨風哥說這藥可調養身體,有益筋骨,喝多了,還可以養顏美容,那半哄半騙的模樣,不覺噗嗤一笑,一股暖流緩緩流向胸口。這世上有臨風哥和展樓哥二人如此關心自己,便已足夠了,至於身子大概就注定如如此了。

“小姐,您怎麼自個兒熬藥,少爺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小紅遠遠地就看見湘漓蹲在地上煽著柴火。

湘漓搖搖頭表示無妨,仍繼續地把小柴棒扔進小火爐。

小紅連忙搶下柴薪。“小姐,您別難為我了,這藥還是讓我幫您熬妥當些!”

“小姐,我該侍候您吃飯了。”小紅將手上的灰塵拍掉後,站起身子。

湘漓比個手勢對小紅說:我不餓,你別忙了。

小紅從小就服侍湘漓,所以一些淺顯的意思,透過簡單的手勢及兩人的默契,小紅便明了了。

“不行,小姐您這麼瘦,再不吃飯,少爺回來後肯定會暴跳如雷,到時我可慘了。”小紅一想到少爺發脾氣的模樣,就打了個冷顫。“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到您瘦弱的樣子,一定會很心疼的,為了不讓少爺心痛,您就多少吃一點吧!”小紅故意捧著心,促狹地說。

湘漓耳根發燙,忙用手掩住雙頰。這小紅怎生的,一大早便胡言亂語,要是讓旁人聽了,怕不生是非了。靈動的雙眼嗔了小紅一下,丟下小紅便往屋裏走。

“小姐,您別那樣的看著我,小紅的魂兒快被您勾去了,無怪乎,少爺眼裏自始至終就隻有您一個,要是我,早把您藏起來,不讓人看了。”小紅萬分豔羨,心裏想像著小姐與少爺拜堂完婚的美麗畫麵。

湘漓見小紅不知想啥,想得兩眼閃著微霧的淚光,淘氣地伸手在小紅的眼前晃來晃去。

咦?新郎倌要掀頭蓋了嗎?小紅呆楞一下後,馬上回複機靈,向湘漓恫嚇道:“好小姐,您竟回捉弄我,今天非得侍奉您吃一大碗飯!”

湘漓全身暖烘烘的,這些年展樓哥不在的期間,要不是身旁這位情同姊妹的女子,怕自己不早被相思的苦澀給折磨殆盡了。

小紅暗歎一聲,知道小姐善良的天性又犯了,服侍她本來就是自己的職責,沒想到她竟對自己姊妹相待,不以主仆視之,小紅心裏當然受用,不知不覺中,兩人之間的情誼也更加深厚了。

可是,這也是小紅最擔心的地方,小姐總把別人對她的關懷誤認為是對自己孤啞的同情,就連少爺對她的情意也是如此。小姐根本不知道少爺對任何人都不假顏色,冷然相對,在商場上也是以無情鷹隼著稱,再怎麼搖尾乞憐,也不會動搖,同情兩個字絕對和少爺扯不上關係,偏偏小姐這會兒出現少有的堅決,固執得不願相信,唉!願天佑少爺。

“小姐,您在休息嗎?”小紅輕敲湘漓的房門。

放下手上的毛筆,湘漓打開房門讓小紅進來,小紅看到桌上的筆墨紙硯,恍然道:“原來您又在習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