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生在廚房裏忙活,還有點不放心,她伸頭看了幾次,她爹羅康就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那把錘子。

搖了搖頭,羅雲生覺得很好笑,又覺得有點溫暖,她第一次覺得有個爹還是有點用的,這是她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父愛。

羅家人在下班、放學時,看到他們家最凶的一家之主竟然拿個錘頭坐在門檻上等他們,都快嚇死了。

羅雪生年紀小,出生時家裏姐姐哥哥都大了,她爹也不怎麼搭理她,隻有她沒挨過羅康的打,其他人——即使這兩年羅康不怎麼動手了,但他們還是對羅康打人的狠手膽戰心驚瑟瑟發抖。

王春杏嚇得一看清羅康坐在門檻上,就嚇得呆站在原地不敢走了。

她嫁給羅康二十年了,特別是前十年,沒少挨打,對羅康的懼怕是在骨子裏的。

“看什麼看,還不趕快回家!”羅康一聲吼,嚇得王春杏哆嗦著進了家門,進了上屋呆愣了半天,鞋上的雪在地上融化了一片水也沒反應過來。

羅雨生和羅雷生的反應也差不多,就羅雪生有點好奇,但是她和她爹不熟,悄悄的,躡手躡腳地跟著她哥姐進了大門。

羅康拿著錘頭在他家周圍轉了一圈,從剛才他出現,崔家那個混小子已經走了,但是他不放心,看了一圈,沒有什麼異常,他才回家,將院門從裏麵拴住。

崔達森從牆角走出來,恨恨地看著羅家的大門。

他會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一定會!

今天羅家的氣氛有點古怪。

從王春杏到羅雨生、羅雷生都分外的小心和沉默,羅雪生受環境影響,也有點怯怯的。

羅康黑著臉,但也沒有發脾氣沒有遷怒。

隻有羅雲生,一如既往,隻是,對羅康多了一分親昵和自在。

吃完飯,羅康又出門去打麻將了,隻是走之前,讓王春杏把門拴好。

晚上三個小的在燭火和小燈泡下寫作業,羅雲生也拿了一本翻看,這就是她小時候學的思想政治啊,隻不過用詞更加深奧,造句更簡潔和難懂。

王春杏時不時看羅雲生一眼,好幾次想開口問,卻還是忍住了。

不管從過去到現在,不管在哪個年代,輔導作業都是一件雞飛狗跳烏煙瘴氣的事,羅雲生盡量按捺著脾氣,該講解講解,該動手,三個小的都哭了一場,終於快打贏今天的作業戰。

大門外突然響起了緊密的敲門聲。

王春杏的心猛地一跳,納鞋底的大針紮到了手指,一顆血珠從指尖冒了出來,她把手指含進嘴裏止血,還沒起身,大閨女已經來不及披棉襖衝了出去。

羅雲生衝到大門邊,拿開門栓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捂著頭的羅康,鮮血從他指縫中往外流。

“爸,怎麼回事!”羅雲生驚叫,真是越擔心什麼越發生什麼。

“先進去再說!”羅康捂著頭進了院子,羅雲生伸頭往外看看,什麼都看不到,她合上大門,拴上門栓。

羅康進了上屋,把王春杏和三個孩子都嚇到了。

羅康穿了一件藍色的外套,是單位發的工作服,上麵染滿了鮮血,他的半邊臉上也都是鮮血,還有鮮血不停地從誌峰間往外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