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染欲言又止，停住了吃零食的動作，轉過頭，皺眉道：“老公，我覺得吧，興許，對伯母而言，這些事情並沒有那麼難過呢？”
畢竟是自己真誠愛過，也用生命愛過自己的人，如果到了這種年紀，卻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有過那樣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不僅對伯母是一種殘忍，對於江馳燁九泉之下的親生父親，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辛酸吧。
“我覺得，我媽現在挺好的，她每天有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每天聽聽音樂養養花，過上了普通人的一生，告訴她那些事情，會打破她生活的平靜。”
江馳燁垂眸，思索片晌，皺眉道：“我還記得叔公說過，我父親臨死之前，他說，如果自己隻是個普通人該多好。”
想來他的母親也是一樣的想法把。
如果他們都隻是普通人該有多好，就不必在那樣的年紀裏經曆那麼多的事情，他母親也不會在懷有身孕的時候，被東方家的人趕了出來，更不會淪落到在華國被江華庭欺騙的境地。
“也許不是呢？”
葉蘇染本身也是個女人，她很了解女人的想法，如果自己真的有過那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一定不舍得忘記。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傷痛和憤恨早已經被時間沉澱，剩下的隻是依稀還記得的那些愛情中的美好。
畢竟，江馳燁的親生父親東方百裏給了他母親能給的一切。
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回憶，伯母真的舍得丟棄麼？
“你們在說什麼？”
兩人正說著話，沒有注意到二樓有個人影款款走了下來。
江母手上拿著一杯剛煲好的參湯，輕輕放在茶幾上，笑了笑說道：“我怎麼聽見你們在說我？”
江馳燁一頓，葉蘇染也是一頓，兩人突然不再說話，江母滿臉的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媽，這種煲湯的事情你不用操勞了，你就好好看看書種種花就好，這些事情交給李嬸就可以了。”
江母抿唇道：“別想轉移話題，你們方才是不是咋討論我，都說了什麼？”
倒不是覺得兒子和兒媳會說什麼不好的話，隻是聽見兩個人在討論自己，難免有些好奇——尤其是，他們都是這幅忌諱的表情，更讓人疑惑了。
“沒什麼。”
江馳燁搖頭道：“媽，你別想多了。”
江母看了兩人一眼，輕咳兩聲：“你這次去Z城，知道了不少事情吧？”
江馳燁的手緊緊攥住靠枕，皺眉道：“你怎麼知道？”
江母笑了笑說道：“我已經忘記了太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記性一直不太好，可是我依稀記得，我是Z城的人，那邊有個人很愛我，我也很愛他，可是他死了。”
這樣風輕雲淡的語氣，更是讓江馳燁止不住地心疼起來。
“媽，你別想那麼多了。”
想得太多反倒是不好。
江母搖頭道：“我也想不了太多了，這些年，我該不該忘記的事情悉數都忘記了，但是我還記得那個人的麵貌，其他其實都模糊起來，偶爾想起他，我會覺得難受，但更多的，是一種溫存的感覺，他也許沒走，也許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
江母說這句話的事情，江馳燁和葉蘇染都沉默了。
江母是周家的人，她能夠長生不死，可是這長生不死的副作用就是失憶，傳說，長生不死的人一旦失憶，就會忘記所有的一切，除了跟自己有直係血緣的一代至親。
可是，東方百裏跟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哪怕曾經是愛到骨子裏的戀人，也不能違背副作用吧。
但是出乎他們的意料，江母竟然還記得，雖然記得不多，但是東方百裏這個人，並沒有完全被她從記憶裏抹除。
“媽，他應該一直陪著你的，一定會的。”
江馳燁給了江母一個堅定的眼神，後者笑了：“不過我這些年記憶一直錯亂，也許是假的吧，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我一定不會忘記的。”
也許隻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呢？
江馳燁有些難過，想了想，半晌才下定決心說道：“媽，不是假的，他叫東方百裏，是我的父親，他愛著你，你也愛過他。”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江母卻愣在那裏十幾分鍾都沒回過神來，嘴裏不住地嘟囔著：“東方百裏，東方百裏。”
這樣熟悉的名字，她卻好幾十年沒有聽過。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