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常進回到大堂,等待元崇約翰他們,鍾默沒有和幾人一起吃飯,不知是在躲避奚辭,還是因為時間緊迫。
程心去找了鍾默,開口就問:“幾個私酒販子,還要公孫先生親自出馬?”
鍾默解釋道:“私酒販子確實不是什麼大事,但禁酒令,卻關乎糧食生產,我真正擔心的,還是糧食問題。即使有白糖肥皂這些東西,它們又和普通百姓的生活有多大關係呢?不過是豐富了上層社會的日常生活,普通百姓,也隻有逢年過節,才舍得用上一點。酒,油,糖,一旦管控鬆懈,就可能出現商人大量囤積糧食、百姓忍饑挨餓的局麵,商人隻想著用手中的商品,和官僚士紳交換利益,又怎麼會管百姓的死活?一來,是我確實對糧食問題比較重視,二來就是,當時咱們剛從青陽山回府,羅顯還沒來送信,老先生樂意去,那就隨他去吧。可現在事發突然,我就是派人去追,也隻能等先生回來!”
鍾默的說法確實理由充分,但程心仍覺得,太過小題大做了,如果真拿鍾默類比朱元璋,那公孫載、舒規、顧遠、竇光、俞平章這些人,大抵也相當於劉伯溫、李善長、胡惟庸之流了,真的很難想象,堂堂宰輔級別的人,會親自去見幾個私酒販子。
程心建議道:“不如這樣,讓我和龐安帶上竇光俞平章兩家的公子,去看看情況,也算是先鍛煉鍛煉?”
鍾默思索片刻,覺得並無不妥,欣然應允:“也好,他們三個一直跟在長輩身邊,也該經手點事務了。”
既然如此,程心轉頭就去找龐安,說明情況,龐安自然沒有推辭,小靈聽到談話內容,也想去瞧瞧。程心用手指輕點她的腦門:“丫頭,你怎麼什麼熱鬧都想湊?還是你有這麼喜歡喝酒?”小靈嘻嘻一笑“人家就是好奇嘛!單純的好奇。”這下好了,直接多出兩人,因為奚辭也不得不跟來了。
四人先後前往俞府竇府,兩人不久前,剛接到鍾默派人傳來的通知,正在家中等候幾人。竇光和俞平章知道這事時,也有些納悶,這兩個小子向來不成器,不如他們的長兄竇鳴嵩、俞文樞,早早就主持了一些事務,這是怎麼了,突然讓他們二人去辦事。但看到自家孩子,能有點事做,多少還算心裏有些慰籍。
程心和小靈奚辭去竇府,龐安去俞府,剛見麵時見一次禮,六人會合以後,又要見禮,程心覺得麻煩,直接摟住竇鳴遠和俞文林的肩膀,不顧二人的驚慌:
“哎,我說,你們程先生程先生地叫,太麻煩了,也顯得生疏,這樣,龐安我叫他小龐,我看你倆年紀也不大,我直接叫你倆鳴遠,文林,你們就直接叫我程兄或者老程,怎麼樣?”
二人聽罷,更加驚惶不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龐安―兄弟,你說句話啊!這到底怎麼個情況?
龐安同樣也是一臉懵逼,這事也沒和我商量啊,你們看我幹嘛?我臉上又沒字!
程心心情不錯,語調悠悠:“鳴遠,文林”
二人擦去額頭的冷汗,竇鳴遠試探地開口:“程……程兄”
程心哈哈大笑,拍著二人的肩膀:“這才對嘛!兄弟們,咱們出發!”
小靈也附和:“以後,二位若是見了我,隻要不是重要場合,不必拘禮,這般文鄒鄒的,酸死了!”
小靈的語氣俏皮,原本就不知所措的二人,聞言更是羞紅了耳根。
其實二人的反應,並不算過激,目前竇俞兩家,是和唐軍深度捆綁的,讓鍾默奪取天下,就是讓兩家的利益最大化,到那時,自然是加官進爵封侯拜相。再看程心和小靈的待遇,指不定就是王爺公主,這樣的人,突然跟你稱兄道弟,你能不再好好掂量掂量?
六人一道走著,程心好奇地問:“二位兄弟是竇大人和俞大人家的公子,怎麼不見顧大人和公孫先生家的公子?”
此時,龐安接過話頭:“程先生……”
程心瞪眼:“嗯?”
龐安一臉生無可戀:“程兄”
程心:“嗯!”
龐安繼續說道:“顧大人並未娶妻生子,至今仍是孤身一人,至於先生家的公子,外出遊學去了。”
程心就納了悶了,這倆一個比一個奇怪,一時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了,要不還是先問顧遠吧!反正眼前沒他的熟人。
程心道:“顧大人為何中饋乏人?”
龐安解釋:“當年顧大人隻是洛安一刀筆小吏,見世道不公,決意以身證道,因不願牽累良家女子,故而至今未娶。父母尚在時,顧大人還能勉強忍氣吞聲,自高堂百年之後,顧大人的反抗就日益激烈,到最後,直接與前刺史曹望對簿公堂,痛斥他們是一幫喪盡天良的貪官汙吏,勾結豪強,欺壓百姓,草菅人命,橫征暴斂,結果自然是被聯合構陷,打入大牢,幾番嚴刑拷打,險些死在獄中。”
程心驚歎不已,這是真正的鬥士啊!最後的對簿公堂,簡直大快人心,就是代價太過沉重,如果不是後來鍾默攻占洛安,顧遠估計就隻能活在百姓心中了,英勇悲壯!可歌可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