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霧起,明月高掛。
夜晚風並不大,一艘遊輪行在海麵,推出層層疊疊的海浪,蕩出圈圈漣漪,燈火通明,猶如在靜謐的夜裏點起的一把火。
遊輪二樓的一間艙房裏,李霧站在窗前,白皙的手拉開窗簾,一雙淡漠的眼就靜靜看著下麵眾人端著酒杯,搖曳身姿,皆沉醉於紙醉金迷。
醇厚的紅酒香味傳來,她垂眼便看到一隻高腳杯在輕輕搖晃,順著杯壁,李霧視線從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路往上,直到看見那張臉。
男人輪廓立體,鼻梁高挺,深邃的眉眼下,眼神淩厲又迷人,似乎要將人吸進去,眼底卻是一片刺骨的冰冷,叫人遍體生寒。
李霧盯了他幾秒,淡淡笑笑,伸手接過高腳杯,抿過幾口酒,輕蹙了下眉頭。
男人見狀,輕笑出聲,拿過她手裏的酒杯,另一隻手則牽住她手,手指慢慢滑進她指間,愈來愈用力,直至十指緊扣。
她掙紮了一下,斜眼看了他一眼。
男人麵不改色,手掌和指節卻在默默施加壓力。
輕微的痛感襲來,李霧扭頭看向前方。
濃重的夜色包裹整片大海,無邊無際的黑一瞬間就能吞噬渺小的眾生。
不知道到那時,周赴還能不能保持他現在這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她在心裏直搖頭,突然為這個好笑的想法感到無奈。
於是,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決定接受現實。
李霧心裏清楚,周赴一直都是個披著人皮的瘋子,所有他展露出來的溫情脈脈,都是麻痹別人的假象。
而此刻,順從他,他才能一直保持這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不至於在人前發瘋。
就像現在,因為她的溫良,她的順從。
周赴好心情地對她彎了唇,然後立刻恢複往日的麵無表情。
他帶著她走下樓,卻不管不顧她腳下的細高跟,步伐急促。
轉過拐角的一瞬間,李霧感到腳腕處一陣疼痛襲來,隨即她用力一甩,一把甩開周赴,整個人挨著牆坐下。
反正今日的宴會也注定是個笑話。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坐在地上,抬頭望著一臉不耐的周赴,說:“宣布訂婚而已,你去說就行了,不必再管我。”
周赴鬆了鬆領帶,勉力壓著怒火,“聽話,別任性,我扶你起來。”
他彎腰,手遞過去。
李霧卻兀自查看自己腳腕,不給他一點好臉色。
周赴手尷尬懸在空中,他咬牙切齒,似乎下一秒手掌便會用力落在李霧身上。
二人無聲對峙,氣氛漸漸凝滯下來。
腳步挪動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李霧率先打破沉默,她手伸向周赴,嘴角掛上一抹諷笑,“好了,我沒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