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在這裏已經跪了很久,但卻無人理睬這位沙場老將,把守宮門的禁軍士卒們,臉色木然,望向前方,仿佛什麼也沒看有到。
皇宮巍峨高大,莊嚴肅穆,乃是平民百姓難以接近之處,平時能來往這裏的,幾乎都是順從官家心意,懂得做官之道的官場人精。
人人皆知,白溝一戰,宋軍損兵折將,死傷無數,主帥童貫將兵敗之責,直接指向了擔任大軍統製的種師道。
消息傳出後,天子震怒,遂罷免了種師道的官職,若不是看他以往建立的無數功勳,隻怕抄家殺頭,亦是不無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敢接近他?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時辰,老將軍身體的顫抖愈發明顯,身子搖搖欲墮,就在此時,厚重的宮門,終於徐徐打開。
王黼低著頭,從裏麵走了出來。
無意中一瞥,卻正看到跪在地上的種師道,當即吃了一驚,急忙上前。
故作關切地問道:
“老將軍,為何跪在此處?”
隨即王黼急忙轉身招呼,“快來人,扶老將軍起來!”
幾名禁軍上前,將老人扶了起來。
王黼望向種師道,做出痛心的模樣,“哎呀,老將軍為何如此?”
種師道垂下眼簾,麵無表情。
“老夫欲要進宮麵聖,還請相爺通傳一聲。”
王黼看了一眼種師道,臉上露出一絲了然,他想了想,微微點頭。
“既如此,老將軍且在這裏稍候,本官這就進宮,稟明官家!”
種師道拱了拱手,語氣無悲無喜,“多謝相爺。”
王黼轉身而去。
厚重的紅色宮門,再度緊緊關閉。
片刻之後,王黼來到禦書房。
此刻的官家,正在揮毫作畫,朱勔跟忠實的狗子一般,臉上露出誇張的驚喜之色,嘴裏嘖嘖稱讚。
“官家這筆法,簡直絕了!”
“畫得真是太好了!”
“屬下跪求官家將這幅畫,賜給小人!”
隨即,朱勔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宋徽宗麵露微笑,臉色有些得意,筆下卻是絲毫未停,隨口問道:“朕之前不是給過你了麼?為何又要?”
“啟稟官家,這幅畫太漂亮了,臣想要留下這幅畫,當做傳家寶,世世代代地傳下去。”朱勔嘴裏跟抹了蜜似的,諛詞如潮。
梁師成鄙夷地看了朱勔一眼。
這個奸臣。
為了給官家拍馬屁。
簡直是毫無節操。
一點臉都不要了!
太可恥了!
然後。
梁師成想了想,便撲通一聲。
也跪了下去。
“咱家也想請官家賜一幅畫!”
宋徽宗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好了,你們快起來吧,朕今日有些乏累,隻能畫一幅,梁師成,你那幅,朕明天給你。”
“多謝官家,多謝官家!”
梁師成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不顧形象地開始磕頭,很快就把額頭給磕紅了。
王黼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又過了半晌功夫,一幅漂亮的山水畫,終於完成,官家有些疲憊地放下毛筆,目光無意中掃過,正看到王黼,不禁一怔。
“王相公怎麼又回來了?”
王黼先是瞥了童貫一眼,而後故作擔憂地對官家稟道:“官家,種師道在宮門外麵,長跪不起,求見官家。”
官家冷哼一聲,語氣冰冷,“喪師辱國的無能之輩!朕隻是剝奪了他的官職,處罰已經很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