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空下起冷雨。
淅淅瀝瀝。
冰冷地雨,胡亂地拍打在耶律大石的臉上。
冷雨,冷風,冰冷的心。
耶律大石騎在馬上,不斷縱馬疾馳,身後跟著幾百名殘兵敗將,拚命向燕京城逃去。
甚至都沒人敢回頭看。
當聽到巨大的虎嘯聲,看到己方戰馬嚇得炸了營,耶律大石就知道,遼軍這一次,又敗了。
蕭幹帶著所有主力,全力突擊宋兵,隻給耶律大石留了一千人,讓他坐鎮中軍,然而當虎嘯響起後,耶律大石很快就做出決定,帶著手下士卒,轉身就跑。
好在他距離戰場最遠,戰馬受到的影響也最小,還不至於像有些遼兵那樣,戰馬摔倒,逃都逃不了。
跟寧策交鋒多次,耶律大石對此人風格,頗有了解,這名年輕的宋將雖然年紀不大,但謀而後動,思慮深遠,一動手就是全套組合拳,連綿不絕。
兩萬遼兵,肯定是完蛋了,誰也救不回來。
大軍既敗,那遼軍下一步就隻能死守燕京,所以這個時候,耶律大石必須盡快趕回城中,收集潰兵,準備組織第三波抵抗。
戰馬甩開四蹄,亡命飛奔,耶律大石臉色木然,緊緊抿著嘴唇,這段短暫時間裏,他突然想明白了許多事。
宋軍之所以沒有派遣騎兵,參與決戰,不是因為騎兵被連夜襲擾,因疲憊而無法出戰。
相反,此舉是對宋軍騎兵的保護,將他們留在營寨裏,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虎嘯的影響,並且可以養精蓄銳,在追擊敗兵的時候,發揮重要作用。
寧策或許是用法術,或許是用其他辦法,製造出了驚天動地的猛虎嘯叫聲,用來嚇瘋了戰場上的馬匹,這是寧策此戰的殺手鐧。
至於他怎麼做到這一點的,耶律大石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他估計自己就是到死,也不會弄明白這件事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暗罵一聲,小匹夫可惡。
寧策此人,堪稱一代坑王,次次坑人不重樣,上次通過挖陷馬坑,狠狠地坑慘了蕭幹一把,這次他又用虎嘯聲,把蕭幹和自己一起給坑了進去。
對於能否守住燕京,耶律大石心裏沒什麼底氣。
他感覺,那名搶走了自己女兒芳心的宋將,到時很可能會給自己挖第三個大坑,再坑自己一把,順便把燕京城也搶下來。
至於這次他會挖什麼坑。
哪怕是大遼擎天白玉柱,文武雙全,威震朝野的大石林牙,也猜不出來。
反正閉著眼睛踩下去就是了。
寧策挖的坑。
誰也躲不過去……
並且耶律大石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蕭義先帶去偷襲宋軍的兩千騎兵,肯定也是被宋軍的虎嘯聲給坑了,石抹裏刺那個混蛋,完全是胡說八道,說什麼己方騎兵奮勇殺敵,衝上山坡,叢林與敵死戰,甚至戰馬都卡在灌木叢中……
簡直是一派胡言!
現在耶律大石全明白了,為什麼兩千騎兵一個也沒能跑出來?
因為被虎嘯聲驚嚇,戰馬或是發瘋,或是癱軟在地,然後前後去路又都被宋軍堵住,所以全軍覆滅。
為何戰馬卡在灌木叢中?
不是將士英勇,而是戰馬瘋了,慌不擇路,到處亂竄,所以才會衝進樹林中,成為對方重步兵的活靶子!
耶律大石越想越覺得心中悲哀,一種沉重的無力感,漸漸地籠罩了他全身,讓他心灰意冷。
此刻的他,隻是機械地趴在馬背上,腦海中空空蕩蕩,任由戰馬,將他帶往,前方不可預知的所在。
小半個時辰後,良鄉戰場慢慢恢複了平靜,大戰已結束,隻有濃鬱的血腥氣味,以及遍地的殘肢斷體,還在提醒著人們,這裏曾發生過一場無比慘烈的戰爭。
寧策騎在照夜玉獅子身上,少年意氣風發,無數士卒,皆是以仰慕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主帥!
眾將紛紛而來,如眾星捧月般,將少年簇擁在中央。
不知是從誰開始。
突然有人就跪在地上,開始大喊。
“東平王!東平王!”
“東平王!東平王!”
聲音越來越大,跪下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興奮地喊叫,所有的將領士卒,全都跪倒在地,用崇拜無比的目光,望向騎在戰馬上的俊秀少年!
“東平王!東平王!所向無敵的東平王!”
士卒們依舊在呐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