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萬俟卨上前一步,拱手笑道:
“想見小秦大人一麵,何其難也?在下曾三番五次,拜訪大人,奈何大人始終閉門不見,學生隻得出此下策。”
秦檜有些厭惡地望向對方。
這萬俟卨,是政和二年的舉人,目前是太學的生員,因他品行不端,平時荒廢學業,隻知眠花臥柳,是以十幾年過去,別的生員早就外放做官,他卻還在太學裏混著日子。
這樣一個人,難怪秦檜不願見他。
秦檜淡淡說道:“本官很忙,有事你就說。”
萬俟卨諂笑著,右手徐徐從寬大的衣袖中探出,“完顏丞相,托我給您代好。”
秦檜聞言,頓時便如同五雷轟頂般,嚇了一跳。
他望著萬俟卨手中的黑色木牌,定了定神,急忙一把奪過來,確認是完顏希尹的信物後,方才低聲問:“你有什麼事?”
萬俟卨急忙說道:“丞相想請大人設法挑撥官家和寧策的關係,最好是能把寧策幹掉,丞相保證,隻要大人能做到此事,將來榮華富貴,不可限量。”
秦檜冷哼一聲,眼神不禁有些憤恨。
萬俟卨陰冷一笑,“丞相還說,大人的書法很好,您親筆寫的,向大金皇帝效忠的文書,他一直妥善保存著,聽說那上麵還有大人的指印,”
“還有,令郎在金國過得很好,大人不必擔憂。”
秦檜深吸一口氣,隨手將木牌放入衣袖。
他現在很後悔,後悔當初不應該和妻子王氏一起,在金國留下效忠書,如今被完顏希尹捏住把柄,成為一輩子的汙點,擺脫不掉。
他很清楚,自己在大宋的位置越高,那封效忠書的威力,也會越大。
王氏雖然死了,但他和王氏的兒子,以及王氏的父親等人,卻依舊留在金國,這讓秦檜不得不聽命完顏希尹。
秦檜想了想,不禁有些疑惑,便低聲問:
“丞相何以如此急切?畢竟宋金現在,還是盟國,除掉寧策又有何用?”
秦檜的潛台詞是,兩國也不打仗,又是盟友,除掉寧策,對金國有什麼好處?
萬俟卨笑道:“丞相早知大人有此一問,他說大人隻管去做,無須多問,他自有主張。”
秦檜隻得又問:“最近城中流傳的謠言,說道帝姬有天子之相,也是丞相命人放出來的?”
萬俟卨一怔,“這……這個學生倒不知道。”
秦檜暗罵一句廢物。
他略一沉吟,便道:“此事我已知曉,以後若無重大之事,你不要來見我。”
萬俟卨怔了怔,“大人何必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
秦檜冷冷道:“寧策一直派人盯著本官,想要從本官身上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你若一心想死,本官也不攔你。”
萬俟卨聽了,想起寧策的手段,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急忙對秦檜胡亂拱了拱手,便抱頭鼠竄而去。
秦檜故作不經意地瞥了瞥周圍,幸好這巷子較為偏僻,周遭沒什麼人蹤,否則萬俟卨也不會選擇在這裏見他。
眼看無人注意,秦檜這才放下心來,他強自鎮定心神,依舊以不慌不忙的步伐,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後,秦檜獨自一人在書房中,冥思苦想了數個時辰,方才有些疲憊地推門而出。
招呼了一聲。
“來人,備轎,本官要去拜訪吳大人。”
片刻功夫後,秦檜來到少宰吳敏府邸,門子通報了姓名進去。
聽聞秦檜前來,吳敏急忙命人相請。
在老仆的領路下,秦檜一襲青衫,神態自若地走進吳府。
他隨意打量周圍,發現這裏還是如從前一樣的樸素簡單,全沒有蔡京,王黼等權臣鋪張浪費的奢侈之態,不由得暗自頷首。
吳敏在書房中接見了秦檜,賓主入座。
吳敏微笑著望向對方。
禦史秦檜,年紀輕輕,卻是精明強幹,辦事沉穩,更難得的是官聲極佳,從未有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之事傳出,在如今的大宋朝堂上,可謂是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