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濮州城外。
破落的城牆上,到處是刀砍斧鑿,煙熏火燎的痕跡,半扇傾倒的城門已經麵目全非。
城池內外,隨處可見斷成兩截的刀槍,以及腐爛發臭的屍體。
陣陣惡臭傳來,讓寧策不禁捂住鼻子。
亂世人不如太平犬。
寧策能看出來,不遠處殘破不堪的屍體堆中,既有官兵的服飾,也有百姓服飾。
金兵的殺戮,是不區分對象的。
濮州是寧策等人從開封府出兵的第一站,接下來他們將沿著滑州——相州——磁州——邢州——沃州的行軍路線,一路北上,追擊金兵。
這次行動,寧策帶了三千兵馬,呼延慶隻有兩千兵,西軍悍將姚平仲則帶了五千兵。
人數最多的張俊,八千兵馬。
合計一萬八千人,看著倒也不少,足夠給金兵一個狠狠的教訓,當然,這是在金兵急於返回,無心戀戰的前提下。
如果完顏宗望帶著十萬大軍,擺出一副嚴陣以待,與宋軍交戰的樣子,那寧策等人就隻能相機行事,帶兵躲避。
想要與完顏宗望真刀真槍地較量一番,非種師道的十五萬大軍不可,但種師道又被耿南仲牽製住了,不能出兵。
後人有‘南仲在內,李綱無功;潛善秉成,宗澤殞命’的名句,說的就是北宋末年,宋朝兩大投降派的代表,耿南仲與黃潛善。
秉成是求和的意思,這句話合起來,就是說有耿南仲在朝堂上牽製,主戰派李綱難以成功,有主和派奸臣黃潛善主持議和,宗澤丟了性命。
宗澤是被活活氣死的。
可見這兩大奸臣的殺傷力。
這就是封建社會,奸臣能蠱惑皇帝,而皇帝一言九鼎,雖然寧策明知現在是追擊金兵的最好時機,但也沒法違逆皇帝的旨意,隻能任由種師道白白錯過良機。
透過倒伏的城門望進去,能看到城中被燒成廢墟一般的殘垣斷壁,一群野狗吠叫著,興奮地搖著尾巴,拖動著一具新鮮死亡的屍體,大快朵頤,吃得嘴角帶血,眼神通紅。
寧策想了想,側身吩咐道:“請幾位將軍前來,今後該如何行動,我軍總該有個章程。”
“此外,派人給張叔夜送個信,告訴他濮州已被收複,讓他盡快派人過來接手,清理這些屍體,否則遲早會造成疫病。”
楊誌猶豫了一下,“張大人已許久未與王爺聯係……”
寧策輕哼一聲,“這是開封府的職責,他不會不來的。”
楊誌點頭,隨即匆匆離去。
一個時辰後,在散發著肅殺之氣的嚴整軍營中,寧策見到了應邀而來的姚平仲與呼延慶兩將,但張俊沒有過來。
姚平仲哈哈一笑,替張俊解釋,“伯英兄說了,他剛剛進城,事務繁忙,就不過來了,還請王爺恕罪。
伯英兄還說,如今金兵退去,正是追擊的大好良機,這幾日他會率軍迅速行動,未必能顧及得了兄弟部隊。”
呼延慶聽了,不禁冷笑一聲,“這麼說,他打算吃獨食,獨自行動?”
姚平仲哈哈一笑,摸了摸大胡子,“也不能這麼說,我軍兵少,分開後,更能彰顯機動靈活的優勢,也能讓敵軍無所適從,難以得知我軍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