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勢依舊不減,像絲線般從屋簷下傾瀉直落。
正誼書院,北麵樹林深處的某個竹舍裏,桌上的燭火時不時被風吹得歪向一邊,轉眼間,便恢複原狀,依舊是一團明亮。
“阿嚏!”
“阿嚏!”
“阿——嚏!”
正坐在小板凳上的一名少年忙擱下手裏的大葵扇,然後,側過身子,連續打了三個大噴嚏。
“元熙,元熙,你咋了?”倚靠在藤椅上的另一名少年一臉關切,“要不,待會兒,你自個兒熬一碗薑湯吧?”
“熬什麼薑湯啊?”那名少年掏出手帕抹了抹臉,“不過是打了個噴嚏而已。”
倚在藤椅上的少年,道:“是三個呢!”
那喚作元熙的少年將手帕塞進懷裏,道:“伍雲昭,你是想尋些樂子解悶麼?”
伍雲昭忙道:“不敢!不敢!我哪敢得罪風流瀟灑的裴夫子啊!”
裴元熙道:“什麼風流瀟灑啊?簡直是胡說八道!”
伍雲昭道:“你用過的那個手帕,不洗了麼?”
裴元熙道:“用過了,當然要洗啊!我自有分寸!”
伍雲昭道:“我還以為你留著……”
裴元熙道:“哎,我可不是那般邋裏邋遢的人啊!待會兒,我打算將這個手帕與你的衣服一同放進那大木盆裏浸泡,洗幹淨後,全部晾在竹竿上麵。那你滿意了吧?”
伍雲昭道:“元熙,謝謝你!”
裴元熙再次拿起大葵扇,繼續給那小泥爐送風,道:“你我過命交情,還客氣什麼啊?”
伍雲昭道:“還是麻煩你了。”
裴元熙繼續扇風,道:“不麻煩!”
伍雲昭道:“有勞你替我洗衣服了,還包括了貼身衣物,真的是麻煩你了。”
裴元熙依舊是扇風,道:“我說了,不麻煩!”
伍雲昭道:“我覺得,怪不好意思呢!這兩個多月來,我的衣物都是由……”
裴元熙停止扇風,道:“我說了,不麻煩!若是你再說,那我就覺得很麻煩啊!”
伍雲昭道:“好吧!”
裴元熙再次扇風,道:“雲昭,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我送你一個建議。”
伍雲昭道:“什麼建議啊?”
裴元熙道:“待到你痊愈了,走動自如,那你替我洗衣做飯,三個月吧!”
伍雲昭道:“三個月的洗衣做飯啊?”
裴元熙道:“是啊!三個月啊,非常公道!”
伍雲昭道:“我可不是姑娘啊!”
裴元熙道:“我也不是姑娘啊!”
伍雲昭道:“嗯……好吧!”
裴元熙道:“真的麼?”
伍雲昭道:“真的!我尋思著這些日子,若是沒你的細心照料,隻怕我早就成了一個邋裏邋遢的乞丐啊!”
裴元熙道:“什麼乞丐不乞丐的啊?你本就是正誼書院聘請的夫子啊!那正誼書院難道會將你置之不顧麼?”
伍雲昭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裴元熙道:“但是什麼啊?依我看,自從你受傷後,性情倒是變得婆婆媽媽,說話也是吞吞吐吐的,像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伍雲昭笑道:“胡說八道!我本是男子漢大丈夫,哪像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