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傾傷的太重又受此刺激,多日舟車勞頓加之兩次摔倒昏厥,失血過多加之程海宴又拒絕了他的賠罪,多重打擊之下,以至於竟是徹底一病不起。

蘇晗煙忍著唏噓感慨給他治傷。

他摔得的確慘烈。

肋骨斷了足足有四根。

蘇晗煙準備給他接骨之時,才發現短短數月未見,他竟已然消瘦得接近於皮包骨頭了,因為麻藥要根他的體重來調配,所以蘇晗煙隻能聯合著封景毓將封景傾給挪動到了體重秤上,結果一看數據——

“一百一竟還差點。”

蘇晗煙聲音艱澀地將體重秤上的數據給念了出來。

一米八五的男人,體重竟還不足一百一。

並且這還隻是短短數月未見啊,他竟就已經將自己折騰成了如今模樣。

蘇晗煙忍住心底的酸澀,給他打了麻藥,失血過多的封景傾臉色煞白,雖然是在昏厥中,卻仍在時不時地低聲低喃著程海宴的名字。

手術終於完畢。

“端王看來需要是需要好好躺一段時間了。”蘇晗煙取下了沾滿鮮血的醫用手套,凝重道,“如今他的身體狀況太差,也需要好好調養一下了。”

“嗯。”

封景毓回眸,晦暗眼眸裏也流露出幾分心疼之色。

到底是手足兄弟。

如何能不心痛?

關鍵是他也萬萬沒想到,封景傾竟能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

“某些地方他跟我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他對權勢看得過分重要了些。”封景毓無奈輕歎,“這也大抵是因為他從小沒人撐腰,過分缺乏安全感的緣故。”

蘇晗煙明白封景毓的意思。

封景毓和封景傾自然是很像的。

早些時候,在封景毓還沒意識到他特別喜歡她的時候,也是能夠毫不留情地將她棄如敝履當成籌碼一樣來利用的。

封景傾也是同樣。

唯一不同的是,封景毓在認清自己本心之後就會立刻收手,賠禮道歉滑跪求諒解——但封景傾即便是早就認清了本心,可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他就不會輕易收手。

就像程海宴的事。

封景傾還沒有等到程海宴主動登門求他出麵解釋,他還沒有等到程海宴徹底身敗名裂到除了他再也無人可以依靠的地步,所以他就算是喜歡,就算是知道真相,卻也不會出麵替程海宴解釋。

程海宴是天上的月亮,封景傾知道自己配不上。

所以他想要月亮墜入泥潭裏。

想要月亮隻能依靠他而活,想要月亮隻能照亮他。

至於原因為何?

蘇晗煙認真地想了想,覺得封景毓的解釋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封景傾太沒有安全感了。

他總是爹不疼娘不愛,是皇帝這麼多皇子裏存在感最低的一個,他背後沒有他母妃家族撐腰,甚至就連皇後也輕易不會將矛盾定在他身上。

他謹小慎微地活著,步步為營。

因為活得太憋屈,所以他想要勝券在握的感覺,想要將一切都牢穩地拿捏於自己的掌心。

但是程海宴是個例外。

程海宴是天上的月亮。

所以哪怕程海宴墜入了泥潭,她也不會去向人求饒賠罪,求著別人能讓她再次高懸夜空。

她是月亮。

哪怕她掉在了地上,她仍然是月亮。

所以,想明白了這點後,蘇晗煙就格外同情地看著封景傾歎了口氣:“原來有時候,做錯了一件事,無論如何彌補都是無計可施的。”

真正的絕望是什麼呢?

做錯事知錯就改?

不。

是做錯了事後,再無法得到彌補諒解了。

蘇晗煙歎道:“希望端王早點看清楚,早點走出來吧。”

“你在這陪著他吧,我去找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