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宴說完這話時,就猛地轉過了頭,堪堪將視線挪開。
她眼眶隱隱見紅。
蘇晗煙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到她外泄的脆弱傷心情緒,更不曾想到安慰她的合適話語,她就已匆忙地將所有情緒收斂,眉眼間又是那般豔麗從容的色彩。
就好像這些脆弱和隱忍的情緒都是曇花一現。
或是蘇晗煙的錯覺一樣。
但蘇晗煙卻還是看清楚了程海宴眼底的幾分煎熬和委屈,蘇晗煙頓時又覺得憐憫疼惜。
其實在這件事裏程海宴又究竟做錯了什麼呢?
她行事磊落。
是陰差陽錯的命運,是權謀爭鬥的欲海,是它們不肯放過她而已。
她隻是實話實說,並未誇大其詞或者故意隱瞞,這又能算什麼自私呢?
蘇晗煙無奈喟歎著,起身挪到程海宴麵前,伸手將她按在了懷裏,她輕聲安撫道:
“這不是自私,這是勇敢。”
若是放在多年前蘇晗煙寫書的時候碰到這種劇情,她必定要寫個女主角不忍男主角為難所以將罪過攬在自己身上,眼看著男主角厭惡她痛恨她,她也願意甘之如飴地藏在暗處,守著秘密默默守候。
但她已經不再年輕。
她已經經曆過了很多事情,看過了許多生離死別。
她希望這種互相煎熬的事最好是永遠都別再發生。
真相就該說清楚。
至於走也好留也罷,隻要之後不後悔就是最佳選擇。
但是——
但是如果這件事放在蘇晗煙自己身上,她不敢保證她是否有勇氣能跟封景毓說明真相,兩人再一起尋找機遇跨過難關,所以她才這般稱讚程海宴:
“這是勇敢。”
這世上,勇敢的人不多,卻多得是畏首畏尾之輩。
她沒有程海宴這麼勇敢。
聽到蘇晗煙這麼安撫,程海宴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終於崩了,她伸手死死抱住了蘇晗煙的腰肢,將自己淚流滿麵的整張臉都埋在了她腰間,她死死咬著牙止住啜泣的聲音,但不住顫抖的肩膀還是暴露了她委屈又無助的情緒。
蘇晗煙也不多說話,隻是靜靜地由著她發泄情緒。
過了會,程海宴總算情緒稍稍收斂,她不動聲色地將眼淚和鼻涕都弄在蘇晗煙的衣服上,輕咳著擦了擦眼尾,便又是那段冷靜自持的模樣了:“咳,失態。衣服的話,過兩天我賠你幾件新的。”
“暫且不用了,我得回京都了。”還好是冬季,蘇晗煙穿得也厚,否則若是夏天衣裙,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情況下,蘇晗煙現在指定要渾身膩歪了。
“回京都?為什麼突然提起要回京都,是出什麼變故了嗎?”程海宴果然皺起眉,“是太子在京都又動了什麼手腳?”
程海宴的洞察力果然還是敏銳的。
雖說一孕傻三年。
但她仍舊清醒。
蘇晗煙簡單將封景毓方才跟她所說的事重複了遍,總結道:“太子最近實在是過於猖狂了些,若是我們再不回去,他為了鞏固他的權勢地位,即刻就會挑起戰爭再派遣不信奉他命令的朝臣前去廝殺,也說不定。為保之後不再出什麼危險變故,我們必須盡快回去。”
“太子最近的確很瘋,極陰玉佩都敢毀。”程海宴沉眸想了想,“你們回去也行,什麼時候啟程?”
蘇晗煙想了想:“即刻。”
“小團呢?”
蘇晗煙沉默了會,“我有心無力,京都危機重重,所以也隻能麻煩小團幹娘了。”
“行。”程海宴噗嗤笑出聲來,“讓他跟我一輩子,我也願意。”
可是笑罷了,程海宴又頓了頓,才試探著問,“那蘇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