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很快就到了。
皇親國戚,群臣百官,穿戴整齊,神色凝重地在披甲執銳的禁衛軍的注視下,沉穩著步步踏上天壇祭祀壇。
天朗氣清。
萬物複蘇。
春風送來幾分生機。
枝頭也隱隱可見就幾點早來的春意。
久違的皇上眼下青黑,神色倦怠地穿著龍袍被攙扶著踏上了天壇,他看上去像是多日未得好眠,甚至許多時候像是都能順著旁人攙扶的動作,而就地躺著沉沉睡著似的。
封景毓在台下看著。
越看就越心驚。
昔日指點江山縱橫捭闔的帝王,終是在歲月的流逝中,悄無聲息地白了鬢角又佝僂了脊背。
他眼角眉梢的肅穆和威壓,皆被風霜疲倦代替。
他是真的老了。
封景毓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心底卻詭異地生出了幾分酸楚和茫然。
“皇上,請您斟酒以敬上天——”
皇上疲倦的眉眼微垂,視線就落在宮人端著一壺清酒和兩盞酒杯之上。
斟酒的動作雖有搖晃,卻到底是將其給斟滿了。
三杯酒。
一杯敬皇天後土。
一杯敬列祖列宗。
一杯敬九五至尊。
可就在皇上要喝最後這杯酒之時,他像是突然站立不穩似的,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隨即酒杯墜地,宮人隻看了一眼瞬間驚慌地喊出聲來:“來人,護駕!酒裏有毒!”
跟在皇上身後的封景嵐是最先聽到這話衝上去的。
而封景毓神情茫然懵懂。
很快。
四周的動靜就嘈雜了起來。
封景嵐怒目圓睜斥責道:“懿王,你竟敢對父皇下毒!來人,還不將懿王和懿王的黨羽通通拿下!”
下毒?
封景毓的神色寫滿了不可置信和茫然惶惑。
怎麼會是下毒?
他明明扔進去的促使蠱蟲離體的藥才是啊。
但太子幾乎是立刻就翻找出了人證物證都指向了封景毓,於是很快,還沒來得及替自己辯駁的封景毓就被禁衛軍押著下了天牢。
與此同時。
蘇晗煙也終於從夢魘裏驚醒。
心有餘悸。
她恍惚間也發現了四周的不對——這裏不是懿王府。
蘇晗煙當即赤足出了房門,果然看到的是一處陌生庭院,翠翠和霜降正在院中清洗被褥衣物,聽到聲音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但一開口,眼圈就跟著紅了:“小姐……”
蘇晗煙心猛地沉了下來。
“怎麼回事?”
翠翠就啜泣著將祭祀當日發生的事全部告知——原來封景毓像是早有不詳預感似的,早就派人將蘇晗煙從懿王府送走,而果然在祭祀上也出了事,那明明是克製蠱蟲離開的藥竟被人更換成了毒藥,於是就抓了封景毓一個證據確鑿。
封景毓和蘇易臣現都在已被下了天牢。
懿王府也被封禁。
唯有蘇晗煙被挪到了這裏來。
聽了這些來龍去脈後,蘇晗煙像是聽懂了又像是隻言片語都不明白,好半晌,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
“這麼完美的計劃不可能突然就被太子拿捏住,難道是有內奸?”
她像是瞬間醍醐灌頂似的。
當即就要出門。
翠翠和霜降拚命攔她不住,隻能給她戴上白紗跟在她身後,本以為她會回懿王府去,卻沒想到她竟是直接去了太子府。
但她沒進去。
就隻守在門口附近。
也不知道究竟守了多久,太子府前終於停下一輛馬車。
臉色蒼白的男人捂著胸襟,痛苦悶咳著下了馬車,隨即,被人指引著進了太子府裏。
等候在暗處的蘇晗煙臉色瞬間變得了無血色。
那男人——
“原來是他。”蘇晗煙想笑,卻突然間岔氣,神色痛苦地悶咳了許久,“端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