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煙終於睡了自從返回京都來的第一個好覺。
她被封景毓攬抱在懷,眼前模糊的是人間燈火,耳邊也盡是清晰的獵獵風聲。
她聽著,看著。
感受到封景毓懷裏的溫暖,傾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
卻覺得自己仿若未在人間,而置身是在雲端。
她被封景毓救離那座宅院後,既沒詢問他的計劃如何,也沒有關懷問他事情是否完美解決,她隻覺得自己很累,如今重石落地,她可以好好睡一睡了。
於是,她就安心地在封景毓的懷抱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她本以為自己終於逃離那裏,應該是很輕鬆的,可不知道為何,短暫的輕鬆過後就是更加的沉重和煩悶,甚至於她連隻言片語都不想多說。
……
可能睡一覺就好了吧。
那就睡一覺。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蘇晗煙被一陣尖銳刺痛驚醒,她茫然睜開雙眼,視線尚且朦朧之時就看到了正圍在她床榻邊神色憔悴的封景毓。
看她醒來,方恒之將銀針收回,像是鬆了口氣也像是有些疑惑。
封景毓立刻迎上來,他眼神溫軟,卻又像是裹著莫名的苦澀和酸楚,努力半晌卻隻幹巴巴又委屈地吐出了幾個字:“你總算是醒了。”
蘇晗煙有些懵,又覺得好笑:“我就是睡一覺,你怎麼這麼大的反應?還有方恒之……你怎麼也在這裏?”
“師父。”方恒之欲言又止,眼圈赤紅地像是隨時隨地也能哭出來似的,“您的身體怎麼成這樣了,明明前幾天我奉太子的命去給您把脈時,您隻是飲食不調心悸虛弱而已,如今怎麼成這副模樣了?”
這副模樣?
這副模樣是什麼模樣?
蘇晗煙有些無措地眨巴了下眼睛,剛想說話,卻突然嗅到了幾分若隱若現的花香,她疑惑皺眉:“現在是什麼時節了?”
“快二月十五了。”
唔。
難怪呢。
蘇晗煙就又抿唇輕笑了起來,她沒有直接回答方恒之的問題,也像是沒有看到封景毓這心痛的眼神似的,隻輕輕地呢喃道:“原來都到這個時候了啊,那,紫藤花是不是該開了?”
方恒之疑惑地皺起眉。
紫藤花確實是春季的花期,可是現在卻還是有些早。
該是再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才正是它的花期才對。
方恒之剛想說話,蘇晗煙卻轉頭看向了封景毓,露出一個虛弱卻幹淨的笑容來:“王爺,我好想看花啊,你能給我折一支紫藤花來嗎?”
這話卻讓方恒之微怔,他懵了數息才像是終於後知後覺地品出其中滋味來。
這個時節還不是紫藤花盛開的季節,所以想要找一支紫藤花並不是特殊容易。
可蘇晗煙卻說要。
還指名道姓地要封景毓去給她找。
意思很明顯。
是要將他給騙走支開。
這樣蹩腳的伎倆就連方恒之都看得出來,可封景毓卻像是不明白似的,欣然應允:“好,我去給你找,你等我回來。”
“好”
方恒之更懵了。
王爺沒看懂她這是在故意支他的嗎?
為什麼卻還是要這麼順從配合?
封景毓離開了,方恒之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了,但還沒等他給出疑惑,就聽蘇晗煙坦然地道:“方恒之,我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麼樣了?”
“年歲無幾,回天乏力。”
跟她設想的差不多。
“這些你跟王爺說了嗎?”
方恒之沉默了一瞬,他其實是想說的,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了——萬一是他誤診呢,更何況他醫術本就並非十分精湛,所以還是等蘇晗煙醒來再說吧。
所以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