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的九月,我考入當地師專的英語係,開始為期兩年的大學生活。師專離我家隻有幾百米遠的距離,自然不具備神秘感。這所學校方方正正,麵積不是很大,整個校園毫無懸念,除了一排排的樓房,就是期間的綠化帶,沒有什麼可觀賞性。我們的教室就在北邊第一棟三層教學樓的二樓。進了教室感覺有些異樣,環顧四周才發現一個班的同學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外表著裝都很怪異,看了好久才意識到原來這些同學都來自本市的各個轄區所在的鄉鎮或山區。我從小在市區長大,高中是在重點高中上的,那裏有數不盡的俊男靚女,人才濟濟,除了外表養眼還有很多學生都頗有才藝,極具幽默感。如今看到這麼多本分拘謹的農村學生,感覺很是失望。我同桌汪萍也是本市人,多病嘴皮子卻不饒人,她形容我們班某同學的長相時慣用的詞是“抹不去一臉的滄桑”。
開學伊始,初次和班裏的同學打交道就讓我哭笑不得。我的座位在北邊臨窗的第二排,我剛坐下,前排一個長得很壯碩的女生就問我:同學,你有沒有抹(mo)布啊?我聽了半天沒愣過神。倒不是因為她說的普通話很蹩腳,而是我實在不知道她說的抹布是什麼東西,是抹(ma)布嗎?可她為什麼不讀ma而讀mo呢?很快我猜到她是在跟我借抹布,很想大笑,可是看著她那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又隻能忍住,估計我的臉都快被隱忍擠得變了形。好容易等到下課在樓梯拐角無人之處跟汪萍一講,果不其然,汪萍聽了之後和我一樣直笑得肚子疼。
我高中時最喜歡的是語文和英語,我的英語功底比較好。老師講課的時候我喜歡接話把兒,老師的下一句話或還沒說出的詞通常隻有我能接上。班主任老師教我們精讀,很是喜歡我,不僅讓我擔任班裏的宣傳委員,還把推普員的任務也交給了我。推普員顧名思義就是推廣普通話。我要做宣傳委員還是很夠資格的,伶牙俐齒,能寫會畫。可是推普員嘛,我就不是很合適了,雖說來自市內的學生隻有很少的幾個,我的普通話又非常標準,可我是個很容易受周圍環境影響的人。做夢的時候就總是夢見自己當叛徒。每次敵人的刀還沒落下,我就馬上叛變了。這不,別人要是跟我說普通話,我就說普通話,別人說河南話,我馬上轉為河南話,我甚至能和身邊的幾個學生同時既說普通話又說河南話。推普員的工作沒展開多少,我的鄉土話卻學會不少。
很多同學來自農村,普通話自然說得不好,可是他們的英語口語也很成問題。初開學,不管是精讀,泛讀還是口語上老師都會讓大家用簡短的英語做自我介紹。這對於我來說肯定是小菜一碟。可是對於很多農村學生來說真的很令他們頭疼。男生的表現還算湊合,一到女生上台的時候真是洋相百出。沒叫到名字的女生很早臉就開始發紅,等到上了講台,臉已經紅得跟什麼似的,有的死命地擰衣服的一角,有的拚命地往天花板上看,還有的一個勁地咬嘴唇,嘴唇都快咬破了。老師在一旁反複地啟發誘導,可是隻有極個別地學生順利地介紹完自己,其餘地都是勉強吭哧出一句,hello , I am……就臉紅脖子粗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我和汪萍看著這一幕幕,不由地直撇嘴,一臉的壞笑。
記得高二的時候,班裏一群帥哥美女,最為出名的是孫小帥和王生,每次踩著上課的預備響鈴瀟灑地走進教室,一邊走一邊搖頭晃腦地唱著當紅歌曲。人帥,歌唱得也好,很是引人注目。本以為進入大學會是一個激情蓬勃,全新的時代,孰料卻是如此這般,哎,真讓人泄氣。不過歸根結底,還是怨自己天資不足,勤奮不夠,不然也不會上這麼一個普通的專科學校。就這還是複讀兩年才考上的呢。還是認命吧。
我在重點高中的時候一直是一灰姑娘,除了文采稍好一點之外我基本是不引人注目的,到了師專,卻發生了很大的逆轉。我不光學習突出,個性開朗活潑,再加上本身來自市內,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班裏的中心人物。當然這隻是同學們的看法,我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感覺。我腦子裏也沒有什麼城鄉差別的觀念。汪萍比較清高內向,和同學們走得不近,倒是我一下子就和他們熟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