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這話可有失偏頗了。”
李小草放下手裏的蘋果,起身給老夫人行了個禮,然後指著角落裏的嬋娟:“昨晚晚輩和朱煜遠行而歸,正想著給您請安,怎料等了半晌咱侯府的大門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朱煜派人叫門,咱侯府施天恩給開了一扇角門,出來迎接的正是這位叫嬋娟的姐姐。”
李小草盯著手足無措的嬋娟,笑眯眯的問道:“嬋娟姐姐,我可曾說錯?”
嬋娟想反駁,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低頭用眼角瞥向朱明淑。
“咳咳,弟妹,你說的這些老夫人已經都知道了,嬋娟也是怕晚上開了中門,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進來,驚擾了睡眠中的祖母,她這是一片赤誠之心,何錯之有?”
朱明淑伶牙俐齒,直接將老夫人抬出來背書,說話間頭上的鳳首金步搖不晃不搖,一副大家閨秀的氣度。
老夫人點點頭,冷冷的看著李小草不說話。
朱煜此時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他就想不明白了,侯府這一家子吃穿用度,單憑大伯的俸祿和莊子裏的收成根本不夠用,每年還得向他父親伸手要錢,就這樣的家庭,她們還有何臉麵這樣對待自己。
難道真像李姐姐所說,窮,是無所畏懼的根基?
李小草看向老夫人,嘴角勾起一絲不屑:“老夫人,你也是這樣認為的?”
“淑兒說的有錯嗎?你們不想老婆子好過,但我侯府還是有孝順之人的!”
或許是李小草嘴角的不屑刺激到了老夫人,她這次沒動怒,而是神情平靜的訴說。
李小草:“什麼叫不幹淨的東西?孤魂野鬼還是虎豹豺狼?這些不入流的東西真的能進侯府嘛,淑兒姐姐?”
“怎麼不能?”
“那你們是忘了本!”李小草一拍桌子,聲音提高了八度,“定國侯府是怎麼來的?是公爵爺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拚殺,是用自己的血和汗鑄就而成的!堂堂軍功起家的公侯府,竟然害怕魑魅魍魎,這不是滑天下之稽嗎?傳揚出去,外人該如何評價定國侯府?
你們一個個的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是吃的心裏發慌吧?我看,你們不是擔心外來的鬼,是擔心自己心裏的鬼!”
“夠了!”
“啪!”
老夫人再也聽不下去了,將手裏把玩的玉如意狠狠的擲向口沫橫飛的李小草。隻是年老體弱,玉如意沒砸到李小草而是砸在桌子上,不但將看盤砸裂,就連玉如意也碎成了兩半。
她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鄉下野丫頭竟然比自己孫女還要嘴厲,每句話都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在她偽裝起來的內心。
是的,她之所以休息不好,睡眠淺,一方麵是因為年紀大的原因,另一方麵真如這個丫頭所說,她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什麼鬼,而是朱家的列祖列宗們。
自從偌大的侯府由她掌管之後,這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如一日。錢財收入日漸減少不說,人丁還不興旺,為了聯姻,她甚至將最像老祖爺的二兒子逼出了家門。
當年她還覺自己是為了家族,這樣做沒錯,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都想扇自己兩巴掌。
公爵府在她丈夫手裏變成了侯爵府,如果在她手裏變成伯爵府,那她真的就是朱家的罪人了。
這些年,她總是用各種理由安慰自己,但李小草今天的這些話,是將她老臉上的遮羞布徹底撕的粉碎。
兩個孫女和兩個孫媳婦嚇得跟鵪鶉似的,朱煜此時心中異常的痛快,因為李姐姐將他藏在內心想說而不敢說的,都說了出來,所以他心裏感到痛快至極。
李小草撿起掉在地上的兩半玉如意,放在桌上拚接好,看向喘粗氣的老夫人:“老夫人,不是晚輩不敬,而是有些話真的不吐不快,您也別生氣,真要是氣出病來,受罪的還是自己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