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營村,李家。
夕陽隱沒西山,農家小院裏亮起油燈。
“當家的,你說我心跳的咋這厲害呢?老是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陳氏坐在李小草常坐的石碾上,一手摸著胸口,看著喂豬的丈夫說道。
“他娘,這樣的借口每個月都拿出來用,你說不膩俺都聽膩了。”四月的天還不算熱,但李父已經穿上汗衫,古銅色的腱子肉蘊滿力量,一大桶豬食在他手裏宛如稻草,“要俺說,你要是想大山和小草,那咱就去京都看看唄,
咱家現在不缺吃不缺穿,作坊有老馬照看,也出不了什麼事兒,咱跟著老朱大哥的車隊,去一趟京都也算不得麻煩事兒。”
家裏的條件好了,李父說話時腰杆子挺的筆直,在他心裏,其實是很想帶著老婆出去看看的。
陳氏嫁給自己以後,雖然沒吃多少苦,但也絕對說不上享福,也就是閨女給她掙來一副誥命,這才讓陳氏真正的高興一回。
現在家裏有銀子,閨女在京都做官,親家又是跑商的大戶,夫妻倆去一趟京都既能解相思之苦,又能開眼界,以後閉眼長眠,夫妻倆也算沒白活一回。
陳氏放下手,起身來到丈夫麵前,伸手掐住了丈夫的耳朵:“好你個李守義,兜裏有倆子就不知自己姓什麼了是吧?還去京都?你咋不說去海南呢?
說,是不是想把我趕出去,自己在家找個小的?”
“疼疼疼~~”明明陳氏隻是輕輕捏住李父的耳朵,但李父仿佛被掐住了七寸,略顯浮誇的淒慘呼痛,“俺不去京都了,俺哪也不去,就在家陪著你還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
陳氏滿意的鬆開虛虛捏著丈夫耳朵的手,經過丈夫的插科打換,剛才難受的感覺已經消失。
“爐子上給你燉著老母雞人參湯,便宜你個大老粗了,一會兒敢給老娘剩下,我扒了你的皮!”
李父四下一看見沒有人,嘿嘿一笑,猛地在陳氏越來越年輕的臉上嘬了一口:“你哪天不扒俺的皮?昨天晚上是誰哭著說不要的?”
“呸!”陳氏臉色一紅,伸手在丈夫壯碩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在院子裏瞎說什麼,讓人聽了去我還活不活了!”
兒女都不在家,陳氏和李父就少了些顧忌,每天打情罵俏、恩恩愛愛,像是又回到兩人剛成親時候。
李父看著老來得子的陳村正,心裏羨慕的很,除了陳氏身子不方便時,他每晚都要折騰一番,或幾番。
以前家裏窮,生了孩子也養不起,還不如不讓孩子來人世間受苦。現在家境殷實,李守義就想多子多福,準備給李小草生幾個弟弟或妹妹。
家業總得有人繼承不是?
雞蛋都放在大山這個籃子裏,李父有些不放心!
陳氏自然是樂在其中,她擔心丈夫的身體,這才花錢從張大娘家買了一隻下蛋的老母雞,加上老朱大哥送的山參和枸杞,燉鍋雞湯給丈夫補補。
李父也不搭話,就是瞅著自己媳婦傻樂,兩口子過了十多年,他這才體會到做人的快樂。
就像自己閨女說的,沒錢沒糧的日子,隻能算活著,吃喝不愁時,才能說是生活。
陳氏風情萬種的白了一眼丈夫,又看了看對門剛建好的新宅子,幸福的哼了聲,扭身去廚房查看煤球爐子上燉著的雞湯。
還沒走到廚房門口,一陣馬蹄聲驚動了夫妻二人。
“這大晚上的,誰還騎馬?”
李守義順手拿起豬圈邊上的鐵鍁,示意陳氏進屋,他則謹慎的走向大門。
此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陳氏手撫胸口,下意識的朝大門走去。
“爹、娘,我和大哥、大嫂回來啦!”
馬蹄聲在李家小院停住,隨即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讓警惕的李父瞬間僵立在門口。
“小草?”
木頭大門被推開,李小草背著一個大大包袱興衝衝的出現在夫妻二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