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渾身不舒服
對於葛家營的老祖宗的由來,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不過還是有幾個傳聞—大概是一個討飯拾荒的漢子,帶著妻兒老小來這兒安了家;或者是一個流竄犯,拐了一個良家女子在這兒落草為寇;最有可能的是:一個冒犯了朝廷的官員,被發配到這裏,苦役遙遙無期,就討了一個叫花子的做老婆,留下來苦熬歲月。
如此這般,都是推測傳說,誰也說不準,頭一個到這塊地盤上成家立業的那個姓‘葛’的人,絕對是‘善類’還是‘非善類’。
但是,不管這‘葛’姓老祖屬於哪一種哪一類,在那個遙遠而又荒涼的年代,他決心要在這兒站住腳跟紮下根生存下去,就必須得甩開膀子開墾荒毛之地,要不然就得餓死;他必須踩石頭砍木頭,搭建可以遮風避雨禦寒防曬的屋子;就這樣肚子有了食物,也有了容身的地方,‘兩口子’才會有精氣神兒在炕上被窩裏親熱—於是乎,就生兒育女延續香火。
一棵大樹枝枝蔓蔓的的生長開來,枝杈葉茂連成片,一代一代地增加著姓‘葛’的人家,修了那座藥王廟,栽了那棵生命旺盛的槐樹,挖了那口石沿兒水井。
再後來這地方,很自然的就被‘葛’姓人家和四周圍鄉村的百姓稱之為“葛家營”,即“老葛家的營盤”的意思。
葛大棍這幾年在葛家營是浮雲之上,借著堂弟葛三林的婚事和附近個村的頭麵人物結交稱兄道弟,還巴結上了鄉領導。
但是在葛家營百姓的腦子裏都一種莫名模糊—葛大棍是好?是孬?是不好不孬?
人們很難準確判斷。
要說葛大棍好吧,為啥他倆口子關係鬧得那樣的僵?他媳婦姚素芳是姚素芬的妹妹,雖然比不上姚素芬漂亮,但也算得上是個百裏挑一的賢淑女人呀!姚素芬有三個姐妹,大姐姚素花嫁給了姚家嶺當村的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三妹姚素芳和她一樣嫁到了葛家營。
要說葛大棍孬吧:可葛大棍入了黨當上了葛家營的村長!還從幾十裏外的縣城弄回來一個姘頭鬼混,隨之開始了對姚素芳家暴,鬧著要換老婆,和姚素芳離婚了。
葛大棍和葛雙全是一擔一挑的連襟兒,自從葛大棍和姚素芳離婚後就很少來往了。
這些日子,葛雙全的毛病剛好,姚素芬怕葛雙全在學校吃不好飯,所以一直去鳳凰鎮中學給葛雙全送午飯,讓葛雙全吃得順口,也為了加強營養。
這天午後,姚素芬從鳳凰鎮中學回來,她快步走著,穿過一片小樹林,沿著響水河河邊,順著玉米地走,不一會兒就到了石拱橋。
晌午剛過,一路上姚素芬沒有碰見一個人。
當姚素芬踏上石拱橋以後,卻猛然看見幾步開外的石墩邊倚著一個男人含著陰鬱的笑容瞄著姚素芬,那遊移不定的眼神,讓姚素芬的心緊縮了一下。
“二姐,你好啊!”男人的聲音有點嘶啞。
姚素芬碰見的這個男人,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因為這人並不見外,恰恰就是幾年前她還稱呼這個人‘三妹夫’的葛大棍。
“我看你過來,就一路走嘛,給二姐夫送飯去了。”葛大棍和藹地說。
“我家裏有小娃兒等吃飯,先走一步……”姚素芬說。
姚素芬感到十分局促,她快步要下石拱橋。
“忙啥子嘛?”葛大棍用一隻腳尖在石墩上有意無意的踢著,仿佛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接著又問道:“二姐夫的病很難治是麼?”
“你咋知道難治?”姚素芬心裏一驚,趕忙過了石拱橋。
“我咋不曉得,婆姨們兒都傳開了!”葛大棍在姚素芬身後笑道:“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嘿嘿嘿,!”
姚素芬大步往葛家營的大街上走著,她仿佛聽得見自己心裏怦怦跳動的聲音。
姚素芬平常最怕同葛大棍單獨待在一塊,她說不出是啥原因,就是感覺到葛大棍那眼神裏有一種刺人的東西,叫她渾身不舒服。
自從葛大棍和妹妹姚素芳離婚以後,有好長一個時候,葛大棍不和姚素芬說話,走個臉碰臉也不打招呼。
姚素芬覺得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誰希罕和他說話呀!
可是今天,葛大棍改變了態度,主動招呼姚素芬,她反而倒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