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就這樣過了一年的時間,村裏麵開始鬧旱災,地裏麵連續幾個月都沒過下雨,竹林河也早早幹枯了,蝗蟲這個時候開始泛濫,在莊稼地裏肆無忌憚地飛來飛去,莊稼幾乎顆粒無收。

村裏麵的老人們都被饑餓嚇怕了,他們領著自家的子孫來到地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一年的莊稼被蝗蟲吃了光後,痛哭了起來,一年的心血,就這樣說沒就沒有了。

莊稼對於人們來說,就是血液,就是靈魂,它是支撐著人們活下去的希望,是人們賴以生存的基本保障。而如今,這種希望卻被打破了。

起初的時候,人們開始在後山上挖地瓜吃,地瓜是在地裏麵長的,葉子被蝗蟲吃光後,人們就開始在地下挖地瓜吃。

地瓜可以熬成地瓜粥喝,也可以當成地瓜餅吃,可是地瓜隻能維持一段時間,並不成長期維持下去,當人們都發了瘋似得把地瓜挖完後,又不得不開始尋找新的食材。

於是人們又開始在後山上挖野菜吃,由於地表很幹旱,植物基本上都枯萎了,但凡是個沒毒能吃的,都會留下人們活動過的痕跡。

村裏麵隻有王支書家僅存了一些口糧,我從王支書家路過的時候,聞到了煮米的香味。不過王支書家的門鎖的很死,起初我還在想誰家這麼大膽,居然敢在這個時候煮米吃,可是我看了看四周,也隻有王支書家了,他是怕別人往他家討飯吃,才把門緊緊鎖住的。

那些天我很少見到王支書出過門,可沒多久就在後山上碰到了王支書,王支書和他的家人也開始在後山上“尋寶”。

沒過多久,後山就被村裏的人給挖空了。

我們家也基本上是有了這頓沒下頓,家裏麵剩餘的糧食本來就少,又加上鬧旱災,顆粒無收,村裏的人都是算著過日子。

每到吃飯的時候,母親總會把我和父親的飯盛滿,玉珍和她的飯盛的很少,母親總說男人是家裏麵的支柱,應該多吃點。

父親就不認賬,每次都會把盛滿的飯,往母親碗裏倒,母親不讓,父親偏倒。有一次飯撒到地上,母親哭了好長時間。

玉珍也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營養總跟不上。看著玉珍弱小的身軀,我很心疼。每次我會把最有營養的物品拿給玉珍吃,讓她長高個,可是玉珍不吃,讓母親吃,說母親身子弱,多補補營養,母親也不吃讓父親吃,父親是家裏的頂梁柱,付出的最多,讓來讓去,最後又落在我這兒。

我想起了我曾經在很小的時候艱苦生活。

我吃過樹皮,喝過野草熬的粥,樹皮吃起來很苦,野草粥喝起來也苦,那段苦澀的日子是我們家最苦難的日子,母親說苦日子熬過去就會嚐到甜頭的,這就是人們所謂的“苦盡甘來”。

到了後來我才發現,原來苦日子過後依舊是苦日子,這種現實基本沒被願望打敗過。

不過這次就不一樣了,這次連吃的也沒。

人們在經過這麼長時間艱苦的拚搏後,把唯一的希望轉移到了家畜的身上。

人民公社也坐不住了,他們早就把目光投到了家畜的身上,當人們家裏都沒得吃的時候,人民公社開始要求把每家每戶的家畜都聚集到公社的飼養室裏來。

村裏的人一聽,就不樂意了,這災難當頭,誰願意把唯一的希望捐獻出來。

最後迫不得已,人民公社開始派人挨家挨戶搜集農畜,但凡是個活體,能吃的,都會被公社的人遷走。

老人們就不開心了,這些家畜有的陪伴了他們十來年,一聽說要把家畜上交上去,各個心疼地把它們當作寶貝藏了起來。

公社的人一看,家裏沒畜生,就開始搜,屋子裏麵搜,屋子裏麵找不到的,就到屋子外麵搜,屋子外麵還是找不到的,就往地窖裏麵搜,隻要是能想到的地方,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最終老人們私藏的家畜還是被人民公社的人給帶走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陪伴他們幾十年的“朋友”就這樣說沒就沒了,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老人們哭著罵他們是強盜,可是他們才不管這個呢。

人民公社把收上來的家畜都趕到飼養室裏麵,一天宰一頭家畜讓村裏的人來公社吃。

每到吃飯的時候,都會排很長的隊,每個人拿著自己的碗,到公社後麵盛飯。老人們憋著強脾氣,坐在公社前麵的石頭上,就是不吃,隻要他們不還他們驢或牛,他們就不吃,他們就絕食,他們就慢性自殺,那怕是被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