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屋子裏麵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響,我還以為是我們家的那頭老牛回來了,在屋子裏麵晃晃蕩蕩呢,走到屋子的時候,我才發現是郎中。

我見郎中拿著“虎撐子”在屋子裏麵來回走動,郎中的年齡比較大,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郎中帶著一頂烏黑的帽子,把臉遮住了。

郎中手裏拿的“虎撐子”我見到過,以前郎中在街上賣藥行醫用的就是這東西。

虎撐子上的鈴鐺是以帶有圓孔的熟鐵片翻卷打成的圓環,比鐲子略小,環內裝幾位鐵製小圓珠,外麵留有一條縫。郎中以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伸入鐵鈴的中間大孔內。用大指輕輕一托,手臂彎到比肩稍高再搖動,小圓珠發出一連串的鈴聲。

郎中大多數都是背著藥箱,肩上搭著褡褳,右手舉一個幌子,左手拿著“虎撐子”或者鈴鐺,在街上走來走去。

一般隻要聽到鈴聲或者看到幌子,就知道是賣藥的行醫來了。

父親怎麼請來了個來郎中,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種封建迷信。

那郎中看見我和葛紅葉走進屋子的時候,停了下來。

父親看到葛紅葉的時候有些驚訝,問我在哪裏找的醫生,我說這是我的老同學葛紅葉,我去人民公社的時候見到的,來做救災工作的。

葛紅葉見了父親,向父親問好,父親也很有禮貌地說了些客氣的話。躺在內屋的母親聽到了我們的說話聲,把葛紅葉叫了過去,我也跟了過去,我看見玉珍躺在床上額頭大漢,嘴唇發紫,眼角處有些黑色的絲斑,這和我早上出去的時候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葛紅葉把鞋子和藥箱放在了地上,她用手翻了翻玉珍的眼睛,我看見玉珍的眼睛裏透著血絲,我很擔心玉珍,就問葛紅葉玉珍怎麼樣了。

葛紅葉笑了笑對我說道:“醫生和護士在工作的時候是從來不需要被別人打擾的,我的老同學,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像是牛糞堵在了嘴口那樣,說不出話來。

父親聽了葛紅葉的話,從門口走了過來,拍了我一下,示意要我和他出去,以免影響醫生工作。

葛紅葉看見父親走進來時說道:“大叔,您不用擔心,玉珍的病不礙大事,就是餓昏過去了,體內缺乏蛋白質和葡萄糖,我給她打一針,讓她好好休息休息,應該就沒事了。”

父親謝過葛紅葉後從屋子裏麵走出來了,葛紅葉讓母親留在了屋子裏麵,當作幫手。

我和父親出來後,我發現那位郎中不見了蹤影。

我對父親說那郎中我看著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父親也說是看著眼熟,才把他請到家裏來的。

父親點了一支煙,把身子彎了下去,他忽然站起來說道:“是不是福半夏”。

我說:“半夏老人已經好長時間沒再見過他,他放著自家的藥店不好好幹,怎麼幹起這種坑蒙拐騙的事情了。”

這年頭,啥事情都不好說。

葛紅葉很快背著藥箱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母親也跟著走了出來。我說玉珍的病這麼快看好了。葛紅葉笑了笑說道怎麼還要等著在你家吃晚飯呢。

父親和母親都想留葛紅葉在家裏吃飯,我也想留,說實話葛紅葉這次算是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可家裏已經兩天沒東西吃了。我想實在不行就剝了樹皮,熬樹皮湯喝,我在最艱難的時候喝的就是樹皮湯,大不了一切再回到解放前。

葛紅葉從藥箱的一個盒子裏麵掏出了一把白花花的大米,遞給了母親,葛紅葉說玉珍還小,需要多休息。

母親不要,給玉珍看病已經很打擾了。葛紅葉執意要給,葛紅葉說這是她在縣城醫院給病人看病的時候省下來的大米,她知道我們家現在的狀況。

母親接過米的時候,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