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往前麵看,是一個陡峭的斜坡,斜坡上散落些石子,我走過去看時才知道是峭壁,峭壁的下麵是一個山穀,山穀很深,小溪的溪水正源源不斷流進山穀,望不到盡頭。
幸運的是溪水很小,沒有瀑布那麼壯觀,那樣的話,父親肯定活不成。
我和父親來的時候都沒有發現這裏有一個峭壁,我們隻知道那條小溪,溪水水流很急,我們都不知道溪水的盡頭竟然是懸崖。想到這我才忽然意識到為什麼小牛從一開始就不進這竹林園,父親說動物的直覺很靈敏,父親死活都把小牛拉不進來,看來是真的……
我不敢多想,玉珍這時愣在了那裏,眼淚嘩地流了出來,她哭得很傷心,知道父親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我想到了母親,母親還在家裏等著父親回去呢,我看到玉珍痛哭的樣子,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我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們都希望父親平安無事,隻要父親有一絲生還的希望,都不能放過。
我說我們彎到峭壁下麵找找父親吧,沒準兒父親命大,隻是摔了點輕傷。
玉珍沒有說話,她點了點頭,把眼淚擦去後,緊緊跟在我的後麵。我們沿著旁邊彎曲的小路一直往下走,我和玉珍是在山穀下麵發現父親的。
父親靜靜地躺在溪水當中,周圍是散落的石子,他的手裏緊緊握著鐮刀,另一隻手裏還握著大半截竹竿,竹竿和鐮刀上都是血跡早已被溪水衝洗幹淨……溪水的周圍也被染成了紅色,父親的身子已經僵硬,他臉上有一大塊摔傷的傷疤,我悲痛得五髒俱裂,我跪在地上,緊緊抱住了父親,玉珍站在一旁遲遲說不出話來,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玉珍還不敢相信……
我跪在水裏哭著喊道父親,對不起……我不應該讓您一個人來砍竹子,我應該和您一起來,那樣的話,您就沒事了……我不應該昨天走到半道就回家了,也許那時候您還活著,正需要有人來幫忙,我更不應該……
我梗咽的說不出話來,玉珍站在一旁哭的不成樣子,玉珍也跪在了父親的身邊,她一雙小手使勁推著父親,父親一動不動。
我和玉珍哭了好久,我們費力很大勁把父親從山穀下麵抬了上來,我們把父親的屍體抬到了牛車的旁邊,小牛正在草地上打滾,它看到我們的時候,迅速站了起來。
我把牛車上的竹竿卸了下麵,我和玉珍一塊把父親的屍體抬到牛車上,我還在想回到家裏該怎麼給母親說,母親剛從醫院回來,身子還很虛弱,可是這事是瞞不住的,我想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我把拴在柳樹上的牛繩子解開,小牛好像很興奮的樣子,小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它看到牛繩子解開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我剛把牛車調過頭,就看到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人,那身影很熟悉,朝霞照在她身上,宛如翩翩少女那般美豔。
我把牛車趕的稍微近一點的時候,才認出是母親,我看到了母親正站在前麵的時候,很驚訝,玉珍也很驚訝。
我們出來的時候母親還在睡覺,她從來沒來過這裏,怎麼自己一個人走了過來的,玉珍這時一把跑到了母親懷裏,嘴裏喊著娘,母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我丟下牛繩子也跑到了母親的身邊。
母親似乎知道了發生的事情,她的眼睛直直盯著躺在牛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我看到母親的樣子時,有點嚇人,我跪在母親的身邊喊道娘,孩兒對不起您,我父親他……
我沒往下說,我怕母親受不了打擊,會倒下去,我抬頭看著母親,母親眼睛裏沒有掉下眼淚,過了好久,母親大叫了一聲,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母親淒涼的叫聲……玉珍哭了……我也在哭……
母親始終沒有哭,她的眼神很堅定,母親說從我們出來的時候,她就醒了,她說我和玉珍都騙了她,父親根本就沒回來過,母親做夢夢到父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父親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母親是偷偷跟在我們後麵跟著出來的……
我和玉珍哭了很久,小牛仿佛知道了什麼,它低著頭,一直在地上啃青草。我們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陽光灑在我們身上,露出堅挺的身影,我們一步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我完全沒有了直覺,仿佛這一切永遠靜止了下來……
那天玉珍沒有去上學,我們都很擔心母親,母親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麵開始瘋言亂語,她自己一個人說了很多“瘋話”,我和玉珍都沒聽懂。我想起前幾年紅葉離開的時候,母親也是這個樣子,她坐在屋子裏麵哭了好久,父親進屋看見母親哭得一把鼻涕的時候,就會說道你哭個傻子咧,又不是咱家的娃娃離開了。
母親哭著說道她雖然不是咱家的娃娃,可她是好人,她救過玉珍的命,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父親聽了站在一旁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