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了房間,想不通的事情我不願再想,讓我不安的事我更想忘記。
我沒再去追憶蘭,她已不知所蹤,我隻想好好靜靜。
他們沒有阻攔我,也許他們是無力不願,或顧不上阻攔,像先前沒有阻攔憶蘭一樣。又也許,他們是忽然明白了,越是阻攔越是會實得其反,要我和憶蘭分開,還需要時間。更何況經過剛才的變故,我和憶蘭斷沒理由也沒心情再做出那男女之間的事來。
但是,我卻怎麼也靜不下來,那些痛苦和不安,並沒有因我的離開,而遠遠的留在身後的房間裏。它們像我被路燈拉長的影子,我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
也許痛苦和不安本生就是影子,隻要有光亮的地方,就有它們的存在。除非你站在比影子還黑的黑暗裏,你再沒別的擺脫它們的辦法。但內心存有希望的人,誰願意在黑暗裏站?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可憐巴巴的守著渺茫的希望,所以大多數人都擺脫不了影子,擺脫不了痛苦和不安。
我還有痛苦和不安,這麼說來,我也還沒徹底絕望。但我的希望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漫無目的的走了多久,我不知道來到了什麼地方。我看到路燈下麵,有一個女子在和一個男子纏綿。
我繞道而行,卻聽那個女子道:“為什麼我們可以成全他們,我們自己卻不能風流快活?”
一句放蕩撩人的話,她卻說得哀婉真誠,竟是那個按摩女的聲音。
這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她。
我禁不住扭過頭去,我竟看到那個男子是子鬱。
子鬱,也不是那晚在按摩房裏,要用按摩女的身體,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的子鬱。他沒有那晚的熱情風狂,他有的是極力壓抑的厭惡,他努力掙脫按摩女挽留他的手,然後匆匆而逃。
按摩女道:“我已彌補了自己的過錯,你還要我怎麼辦?!”
她幾乎是哭喊出來的。
但子鬱卻沒有回頭,很快就無情的消失在了夜色裏。
我為按摩女感到可悲,連如花那樣清純的女子,子鬱都不曾讓她真正快樂過。更何況她,遠比如花身份卑賤。
但我無法讓自己同情她,我知道她說的他們成全了誰,我也知道她說的誰在風流快活,我更知道她說的彌補了什麼樣的過錯。
但是,她哪裏知道,就是子鬱也不知道,他們彌補過錯的方式錯了,憶蘭父母的意外闖入阻止了一種錯,又加劇了另一種錯,我和憶蘭不但沒有風流快活,反而更加痛苦了。
我繼續走我的路,走通往另一個方向的路。
忽然我接到了柔娜的電話,她叫我回家,回2046那個不是我自己的家的家,她說,都這麼晚了。
她的關切,讓我抑製不住想流淚。
我匆匆的掛斷了她的電話。
我怕她聽到我流淚,我怕淚也有聲音。
但我流淚,不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從我媽媽永遠的離我而去後,我就沒再有過家。而我對家又是多麼的渴望!
是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媽媽,想起了我媽媽死不瞑目,可她的白馬王子的消息就在憶蘭父母的口裏,我卻沒有辦法也沒有勇氣去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