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靠近部落大門處,圍欄之內已有幾名部落之人拿著武器警戒。徐靖遠遠望去,他們隻在上下身裹了各色簡單的寬布橫幅,頭上紮著白色布巾,武器也隻是簡單的在棍棒之上纏了極為粗製的石斧鐵刺。
茅合揮手讓眾人停步稍待,領著茅誠蘇儀向門口走去。蘇儀當先與那領頭之人用本地語講了幾句,徐靖依稀聽的是說來自東方山中,前來交換小魚,與河生是老朋友——那河生想必是部落的統領,而此部落之人顯然不知寸神神異,不然斷不會隻以小魚相稱。
那人略顯狐疑的左右望了兩眼,又伸長脖子仔細打量了一番拖後的車隊,這才轉身往裏報信去了。徐靖扭頭來回看了幾眼,他們的隊伍雖然不大,但兩伍護衛個個魁梧壯碩,氣勢雄偉,怨不得部落之人心頭打鼓。
未等許久,一位老者在眾人簇擁之下來到門口。這老人皮膚黝黑,滿臉皺紋,臉上還塗有不知何物製成的藍色油彩,於雙頰額頭勾勒了些莫名的圖案。身上也裹著染色極不均勻的橫幅,與他人不同的是露出了右邊肩膀,腰間還係了條麻繩。脖頸和手腕處掛著的珠串明顯與普通部落之民區別開來,徐靖心知這必是河生統領了。
河生透過圍欄的縫隙向外觀望,終於認出茅合,口裏以極不標準的故土話喊到:“冒盒。”一邊揮手讓人打開了大門。茅合當先而出,抬起雙肘與河生對碰一下,便算打過了招呼,接著以略帶口音的本地語說道:“河生我又來了,這次我帶了很多東西來與你交換小魚,你肯定會滿意。”河生哈哈大笑,拉著茅合就往部落之中走去。茅合向後示意,秦辭領著車隊緩緩進入部落,兩名斥候並未隨行,悄悄的潛入路邊林中不見。
徐靖隨著車隊在大門處等了少許才得以進入聚集地——部落在圍欄內側挖築的壕溝平時隻為行人通過,想要通過車馬還需重新鋪設結實的木板。河生也是未曾預料今次會有如此大車進入,趕忙叫人以麻繩紮起幾塊木板,又鋪了三四層,才堪堪讓所有大車入得聚集地來。
河生這個部落總共也隻有十幾戶人家,房屋都是建於幾根豎立於地麵的木柱之上,想必因為離河太近,地麵濕氣極重。除了跟著河生的幾個壯年,其他老弱婦孺均不見蹤影,想必在外農作,亦或不明情況都躲藏了起來。
雖然已進入部落聚集地,眾人暫時並未鬆懈,除卻茅合三人正在屋內與河生交涉,其餘人等皆侯在大車旁,徐靖打量四周,五架大車已滿滿當當的占據了屋間空地,有人已透過屋中窗口在偷偷向外張望,遇上徐靖的目光又自縮回屋去。
未候得多久,茅誠蘇儀自屋內出來。蘇儀四下瞄了幾眼,便來到一架大車旁掀開油布,打開一口大箱,挑出紅藍兩匹麻布交給茅誠抱著,又自打開另外一口箱子,拿了兩個麻布小袋返回屋內。徐靖心想茅合如此之快便與河生談妥了交易細則,確是相熟之人了,不過看這交易的數量,莫非才二三十條寸神?這神異之物的出產果然不多啊。
秦辭看看天色已近午時,便要招呼眾人先以攜帶的幹糧充饑,茅合已與河生並肩走了出來,跟在身後的茅誠手中捧著個竹簍,想必裏麵裝的就是寸神。自河生稍顯嚴肅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對此次的交換並不滿意,卻未知是否茅合殺價太狠。
河生送三人出來又拉住茅合不停輕聲說話,茅誠已抱著竹簍走到大車邊就要收起寸神。徐靖好奇的擠了過去想要一睹寸神的模樣,茅誠便將竹簍放在車廂外沿——竹簍的工藝很是粗糙,篾條之間的縫隙有大有小,簍中的寸神已曬得微微泛黃,有種好聞的腥氣鑽入徐靖鼻中。這寸神的個頭相當小,大的約莫隻有三寸,小的不過二寸許,隻比手指略寬,隻鋪滿了小半竹簍。曝曬已令它們變得形狀各異,有的彎曲有的筆直,不複水中的神采。寸神的頭部較為尖銳,嘴巴微張露出兩排細密的牙齒,眼睛已經收縮,隻剩下小小的黑色瞳孔,看來竟有種深深的神秘感。徐靖心道這寸神樣子無甚特別,誰能想到竟是於精神之海有大用的異物,真是萬物皆非能以貌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