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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找到溫曈時,麵上猶有猶豫,他不是個溫吞的男人,但這次卻無法做到果決。溫曈是他見過的最淡然的中國女子,她有讓人內心安靜沉澱的魔力。
麵對溫曈目光的疑問,Jack有些尷尬的咳嗽一聲,才說,我不知道這麼問你合不合適,但是溫曈,我還是想問你,你曾經做過催眠嗎?
溫曈蹙了蹙眉,疑惑的搖了搖頭嗤笑,我為什麼要被催眠?我好好的呀,難道你覺得我心理有問題?
Jack擺擺手,說,我想還是該告訴你,畢竟你有權力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你還記得那天我為你催眠讓你入睡嗎?溫曈,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出錯的話,你曾經做過深度催眠,而你記憶的某一部分也被強行篡改。
猶如一道驚天霹雷,溫曈整個人瞬間呆住。她木訥的看著Jack,還沒能消化他話裏的意思,不確定得問,你是說……就像你為向晚做的那樣?
Jack回答,對,就像我為向晚做的那樣,但向晚是出於自願,而你卻是被人強行篡改,被人強行篡改記憶的人,內心往往會異常脆弱,他們將自己縮在自己的龜殼裏出不來。
我沒有。溫曈大聲反駁。
Jack看著她,一字一句,有沒有你自己最為清楚,我不相信你現在這麼虛假的笑是天生的。
與心理醫生較量果然是件可怕的事,她還沒有防備,他就已經看清她的內心。
Jack說,不管怎麼樣,我告訴你隻是出於你的身體健康考慮,長此以往下去,對於你的心理會產生極大的傷害,你是學心理的,不會不懂我的意思。
Jack說完聳了聳肩走開了。
溫曈不是不知道他告訴她這些是為了她好,但腦子裏亂哄哄的一團,她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的記憶裏哪一部分出過什麼差錯。從小到大,一切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如果真如他所言,那麼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又為什麼她當初會做這個深度催眠?
腦子嗡嗡的疼,一陣暈眩,她驀然坐到**上,兩眼呆滯無神。
溫瞳越想越覺得奇怪,她還是沒能忍耐住,給遠在上海的父親打了電話。
她問父親,爸,我小時候是不是生過什麼病?
父親隻是疑惑,沒有啊,出什麼事了?
那……我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她又問,在心裏思忖是否該告訴父親有關於Jack所說的深度催眠,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倘若是假的,這隻會讓父親更加擔心,但若是真的,這麼多年來他們都瞞著不讓她知道,如今更是不會輕易告訴她。
父親沉默了會兒,就是這樣的沉默,讓溫瞳心裏的猜測越漸清晰。她了解自己的父親,父親為人耿直,說一不二,從不優柔寡斷,如今的沉默,怕是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溫瞳笑笑說,我知道了爸,沒什麼事,你不要擔心了,掛了,再見。
瞳瞳。父親叫住她,聲音依舊沉穩沒有急躁,不管你知道了些什麼,你隻要記住,父母所做的永遠都是為了你好。
就像那時在機場,父親也是這麼對她說的,他們所做的都是為了她好,但她從不認為刻意的隱瞞事實是為了她好,真的為了她好,為什麼不敢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溫瞳掛了電話,夜晚的涼風吹在身上瑟瑟,她一**漫步,不知不覺走到了顧臣堯的工作室樓下。她隻來過這裏兩次,上一次,是在盧喬西的指引下來找他,為他挨了那結實的一棍,換來他的在一起。
時間過的這樣快,轉眼過去三年,她也終於發現,他們始終站在原地,無論她多麼努力往前走也始終跟不上他的疾步如飛,從一開始,顧臣堯就沒有想過要在原地等她,他也從未將她安排在自己以後的世界裏。
如果他們之間隻剩一千步的距離,就算她踏完那最後的九百九十九步,他也依然不會踏出那最後的一步。
她不懂,顧臣堯,究竟是因為什麼,讓你這樣害怕接受?
顧臣堯原本並不想早些回去,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把工作室當成自己的家。那對他來說也根本算不上是家,一個人的家,空曠寂寥,始終少了那麼一絲暖意。
他為自己煮了杯黑咖啡,靠到窗口,卻意外收獲站在燈紅酒綠之中的瘦削身影。
手上一抖,滾燙的咖啡濺了出來。顧臣堯拿起電話按下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你在哪?他問她。
溫瞳隻呆了一下,便如實招供,我在你工作室的樓下,你可以下來嗎?就現在。
你等我。
說完這三個字,顧臣堯疾步跨進電梯。恍然間才覺得,這幾年來,他們之間似乎都是溫瞳在等著他,她從來沒有半句怨言,受了委屈隻會躲起來傻傻的哭。他的傻姑娘,這麼多年來一點都沒有變。
溫瞳看著顧臣堯朝自己緩步走來,心間充斥著滿足。可惜這條**還是太短,他很快來到她的麵前。
顧臣堯猶帶著笑意,溫文爾雅,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貴族姿態。她想,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何止這一小段**而已。早在三年前,她就不該一意孤行來到米蘭,更不該固執的對他抱有期待。可這樣一個男人,又如何能夠不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