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臣堯抱著懷裏那隻有些舊了的絨布玩偶,一次次聽著溫曈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他是傻瓜,隻有在離開之後才開始懷念。想念她的笑她的好,他想,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人像溫曈那樣對他好了。
把他當做全世界一樣愛著的女孩子,這個世間已經少有。
他時常跟盧喬西通電,他在這裏一切安好,與人合資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設計室,擁有了自己的品牌,僅僅半年世間,這些計劃都被他做的有條不紊且有聲有色。
顧臣堯那樣自信,除非自己不願意,否則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的思想,讓自己的每一刻都過得忙碌而又充實,與多年前的情景多麼相似,多年前,他也是如現在這般沒日沒夜的上課畫畫,企圖用忙碌讓自己麻木。
這一招第一次還算管用,到第二次,便對他徹底失效了。
盧喬西告訴他,溫曈在米蘭過得並不好。她開始酗酒,過的醉生夢死。她不快樂,再也不會隨時間露出笑容。她變得異常清冷,沒有了往日的明媚如光。她甚至迷戀上了煙草的味道,因為她說隻有那樣她的心才不會那麼荒涼。
她過的真的不好。盧喬西不止一次告訴顧臣堯,因為隻有顧臣堯才能拯救溫曈如今困頓的心。但顧臣堯卻說,他不會再回去米蘭,哪怕翻天覆地他都不會再回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著她送他的絨布玩偶一遍遍的聽著她對他說愛你。
他們的曾經那麼美,即使隻有短短的三年多時間,依然已經足夠顧臣堯用來懷念。他叮囑盧喬西照拂溫曈,可他明明知道除了自己,溫曈不會再聽別人的勸。
但那又怎樣?他是顧臣堯,不是別人。顧臣堯做下的決定,縱使後來的某天忽然後悔,也絕不反悔。他當初做下過第一次決定,就能做第二次。
二零零八年,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在期待著八月八日奧運會的來臨。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中國北京這個城市。
二零零八年,顧臣堯的個人品牌在馬德裏取得完滿成功,工作室越做越大,品牌效應使得其在西班牙國內享盡掌聲,他的品牌店也從馬德裏開到了整個西班牙。
顧臣堯是個奇跡,時裝界的奇跡。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異國他鄉取得如此顯著的成功,但他做到了,還是在馬德裏這樣一個媒體記者近乎刻薄尖銳的城市。他的年輕,他的才華,他的神秘,他的故事,都讓他成為時裝界的寵兒,一如當時的米蘭。
隻是,他不再迷失自己。米蘭那些歲月,教會他太多太多,教他最深的便是寵辱不驚。他渴望的天空,一個人飛翔,身邊空蕩的再沒有念想。
他不想騙自己,他想念溫曈,很想很想。
四月的第一天,顧臣堯一早就接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顧臣堯,假如我放棄全世界,你會不會還我一個我想要的小世界?我來做你想要的那匹馬,好不好?
顧臣堯瞬間**,心髒狂跳不止。他呆滯了整整一分鍾,然後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局促的手指都按不清楚手機的按鍵。他飛快的撥通那個陌生電話,卻顯示對方已經關機。
顧臣堯的手抖的厲害,馬德裏的清晨,陽光微暖,米蘭的清晨又是怎麼樣的呢?他幾乎可以很肯定,發短信的定是溫曈,除了溫曈,他再也沒有與其他人說過關於那匹馬的故事。他想起盧喬西說的,溫曈過的並不好,再看這條略顯悲涼的短信,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他顧不得那麼多,給在米蘭的盧喬西打電話,電話一接起,他劈頭蓋臉問去,溫曈在哪裏?
對方有一刻的遲疑,才慵懶的回答,她當然在家啊,一大早的她怎麼可能和我在一起?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顧臣堯把短信的內容告訴盧喬西,說,我有點擔心她會做傻事,你現在立刻打電話到她家裏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家。
盧喬西失笑,你怕她飛去馬德裏找你?不是我打擊你,不可能的顧臣堯,她如果要去找你,不會等到現在。
顧臣堯不耐的催促他。五分鍾後盧喬西打來電話,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盧喬西在電話裏對顧臣堯這樣說道,溫曈在家,昨天又是宿醉,這會兒還沒**。另外今天是愚人節,你該不會被誰唰了吧?
顧臣堯擰眉沉默下來。宿醉,愚人節。可是又有誰會知道他和溫曈之間的小故事呢?他說不清此刻心裏是什麼滋味。原本心裏略略期待的小火苗瞬間被澆滅。
他暗罵自己癡傻,溫曈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被他一次次傷害之後依然奮不顧身。縱使是撲火的飛蛾,在經曆了那些之後也沒有了一次次撲火的勇氣。
在這樣清冷的早晨,顧臣堯低頭掩麵,忽然的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潮濕陰暗的巷口,被打的渾身是血的女孩子。
他始終記得女孩子的母親,幾乎哭倒在他麵前求他放過自己的女兒。
後來他放過了她的女兒,卻沒有人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