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來得及爬上窗台的時候,曹雅菲就已經聽到院子裏大公雞嘹亮的啼鳴聲了。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三下兩下的穿好自己的衣服,隨手把罩在炕頭的幔子扯開,原本有些朦朧的屋子立馬變得亮堂了很多。
在微微的晨光中映入眼簾的是一間看起來很簡單到有些空曠的屋子。泥土結構的房子框架很低,一進屋有些壓抑的感覺;斑駁的窗欞顯示出年久失修的事實,低矮的棚頂和四角的牆上裱糊的舊書紙看起來有些暗暗的土黃。緊靠著南窗的地方是一鋪能睡六七個人的大炕,炕稍的位置上有一個看起來就有些年頭的大炕櫃,早起之後櫃子上就會碼疊著幾床明顯很陳舊卻漿洗得幹幹淨淨的被褥。
大炕的對麵是曹雅菲居住的北炕,家裏隻有三間草房。大哥和弟弟占了一間,廚房占了一間,曹雅菲重生之後就央著爸媽在他們的屋子裏給她搭了一個雙人床大小的半截小炕。晚上的時候在頭頂上的地方罩上個幔子,也算是有了個私人的空間。沒辦法,雖然她如今頂著張蘿莉的臉,可是畢竟心理年齡以至而立了。有過長達九年的婚姻生活,內心裏已經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熟女一枚了。對於和爸媽同住一鋪大炕上這件事,實在是很沒有辦法勉強。
挨著她的小炕邊上的地麵被兩隻古老的紅漆大箱子占據,兩米多長的一米多高的大箱子裏一隻包羅了他們一家五口的衣服鞋襪,一隻則裝載著全家人的幾乎一年的口糧。而其中一隻大箱子上麵還安放著家裏唯一的一台家用電器——十七吋的熊貓牌黑白電視機。當然,這麼昂貴的奢侈品絕對不是她們家消受得起的。印象中,似乎這是城市裏居住的舅舅家買了彩色電視機才把這台黑白的送給了她們家。似乎這台電視機和西屋那架標簽為老媽陪嫁的飛鳥牌縫紉機就是家裏唯二的兩個大件兒了!呃,貌似家裏還有一輛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車。
嗬嗬,這時候的家裏還真是窮得可以啊!看著腳下微黑的水泥地麵,曹雅菲出神的想。想要把這樣的一個一窮二白的家變得再富裕一點兒,還真是一個挑戰力度不小的課題呢。不過曹同學好像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在九二年的偏遠偏遠鄉村,她們家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已經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了。
“大丫頭,今兒這太陽是打哪兒出來的,怎麼一大早上的就爬起來了?”曹根玉看著自家一向是太陽不照屁股就絕不起炕的寶貝女兒,國字臉滿是對女兒突然變得勤快這件事情的不解。要說大兒子素來勤快早點兒起倒是很正常,雅菲這個一直就能坐著就絕不站著的懶丫頭怎麼就突然變得勤快起來了呢?看著外麵剛剛大亮的天色,老實憨厚的曹根玉心裏滿是疑惑。
“爸,相信您的眼睛,今兒早上的太陽依然會在東方升起!這一切隻是因為你大姑娘長大了,懂事了。老師說一日之計在於晨,你大姑娘這是要晨起讀書好好備課,將來給您考個大學生回來呢!”看著爸爸眼角眉梢滿滿充斥的困惑,曹雅菲狗腿地拉住了爸爸的衣角,像個撒嬌賣萌的小孩子。前生,子欲養而親不待是曹雅菲內心最大的遺憾,這次,說什麼她也要做個貼心保暖的小棉襖。
竭盡全力的避免七年之後發生在爸爸身上的悲劇,如果她是那隻能促進改變的小蝴蝶。那麼她會拚盡全力的扇動翅膀,隻求前世的悲劇不要再度降臨到爸爸的身上。就算是不能改變這一切的軌跡,至少也讓他在這未來的七年裏活得舒心快意、盡享天倫。
當年家裏窮沒能好好讀書一直是爸爸心底最大的遺憾,當年他可是在她們兄妹三人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來著。記得小的時候,爸爸就喜歡逗著她們兄妹幾個玩兒。常常掛在嘴邊兒的話就是:我這輩子就是個順壟溝兒找豆包的命了,再怎麼看也沒有多大的出息了。可我就偏要把兒女們都供出去,老大念北大,丫頭念清華,老兒子考複旦。一門子三個大學生,比我個人考上還榮光!
每當這時候,爸爸的表情都是那麼的愉悅。國字臉因為笑容而變得無比的柔和,就連那兩道一糾結起來就嚇得大哥和小弟撒腿就跑的劍眉也笑得舒展,眼神裏滿滿的都是對於美好未來的期待。隻可惜大哥一向都自詡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子,初中畢業就說死說活的不念了,現在都已經是快趕上爸爸的大勞力了。而自己,則是因為渾渾噩噩的態度和鄉下對於女孩子學業的不上心,玩鬧之間混了張初中畢業證就回家種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