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易煬放下搭在冰棺上的那隻手。
側身看向自己的侄子。
“叔叔,爺爺讓我過來見父親一麵。”談斯辰身穿寬鬆的黑色長褲、白色上衣外套,站在門口。
“嗯。”談易煬微微頷首。
得到他的許可,談斯辰才踏進這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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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恭敬敬站在冰棺前,喊道:“父親。”
躺著的人也自然沒法應答。
談斯辰繼續說道:“父親,我和叔叔會送您入土,請安心。”
侄子和叔叔說話有點像,還一板一眼的,隻不過年紀小,能聽出幾分不舍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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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眸看了眼身側的少年,談易煬欲邁腿離開。
“叔叔。”談斯辰喊住他,“和父親再聊聊嗎?”
“聊什麼?”
叔叔毫無感情的嗓音問道。
談斯辰垂在身側的一手動了動,“要和父親告別嗎?過幾日就見不到了……”
少年說“見不到”三個字的時候,嗓音不自覺地發顫。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以為父親隻是生病了,常年生病而已,終有一天會回來。
以後都見不到父親了。
叔叔也見不到大哥了。
談易煬隻睨了少年一眼,並無煽情的話需要說。
長腿邁開步伐。
談斯辰看向自己叔叔離開的背影,眸光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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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找我。”
叔叔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說有事找他。
談斯辰眸子動了動,嗓音清冽,“謝謝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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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談易煬長腿僵硬片刻,皮鞋停在光潔地麵。
謝謝?
他利用已死的大哥,而大哥的兒子卻和他說謝謝。
黑眸劃過狠厲……
箭已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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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走了。
室內隻剩下少年和已去的談易宗。
“爸爸。”
沒人的時候喊“爸爸”,不似在他人麵前那樣需要恭敬地喊“父親”。
身為長孫,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爺爺期望的理想狀態,一絲不苟,不會有尋常人家小孩子的淘氣和脆弱。
少年雙手隔著水晶玻璃,隔空撫摸談易宗的臉,好多年沒有見過這張臉了,小時候抱他、教育他,陪他玩遊戲。
後來爺爺說爸爸生病,病得很重。
就再也沒有見過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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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一滴眼淚落在冰棺上,清冽的嗓音哽咽,“爸爸,你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回答他的隻能是安靜空氣。
“爸爸……我長大了,長高了好多,都和你差不多高了。”
“我不喜歡財團,爺爺說以後想把財團交給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爺爺為什麼不把財團交給叔叔,如果交給叔叔就好了……”
“還好有叔叔,叔叔會幫忙打理財團的事情……”
“剛才叔叔說,有事情找他,爸爸……真希望叔叔能長命百歲,能夠永遠陪著我,替我遮風擋雨……叔叔空的時候還會教我槍法,他的槍法很好,我學得很認真,不會給你丟臉……”
燈光通明,偌大室內溫度很冷。
談斯辰隻身穿春裝,在這裏待了很久。
沒有人打擾他。
十幾歲的少年,在成年之前,有很多話想同自己多年沒見麵的爸爸說。
水晶冰棺裏的爸爸沒有辦法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