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棲並沒有告知尹綺年,若昂今天就會來見她的這件事。

要不然她說不定會一直掛念著兒子,飯不肯好好吃,覺也不肯好好睡。

尹綺年就靠坐在床頭,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若昂認得這件衣裳,它掛在莫君棲臥室裏許久了。

小時候偶爾有一次撞見莫君棲拿著它,用手輕輕拍打著上麵不存在的灰塵。

陽光照射著她的臉,將她消瘦的臉上鋪了一層柔光,她半眯著眼睛,似睡似醒,嘴巴一張一合,再靠近一些,便能聽到她是在哼著一首歌的調調。

這歌若昂也十分熟悉,是母親送給他的八音盒裏麵的。

“年年。”

尹綺年笑眯眯的轉頭,像往常一樣用自己最好的精神麵貌去看向她的丈夫。

可是今天不一樣。

她的丈夫莫君棲,不是一個人來的。

尹綺年有些驚訝,自己醒來的這些天,該見過的人都見過了,莫君棲沒道理會不和她說的情況下,帶其他人來見她的。

“嗯?”她的嗓子還是沒有恢複好,隻能歪著頭看向莫君棲,哼出一個單音節來表示自己的疑惑。

莫君棲笑著沒有開口,隻將若昂推的更近了些,尹綺年也看的更清楚了。

與自己兒子小時候一樣的卷發,還有莫君棲和她年輕時相似的眉眼......

漸漸的,若昂現在的模樣與她記憶中若昂小時候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

顯然,答案呼之欲出。

尹綺年原本兩眼茫茫,歲月靜好的表現也沒了。

她急的要下床奔到若昂身邊,卻被早有預料的莫君棲按在了床上。

“別激動。”莫君棲抹去尹綺年眼角不知何時落下的淚,“他就是我們的兒子若昂,18歲的若昂。”

尹綺年得到肯定,眼睛便一眨不眨的描繪著若昂的臉,像是想把這些年缺失的陪伴與記憶重新填補上。

同時心裏也感覺熱呼呼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滑落到嘴邊。

“若,昂。”她艱難的念著若昂的名字,聲音嘶啞的像是菜刀在玻璃上劃過,可僅僅這兩個字,便讓她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若昂自己推著輪椅往前進了一些,但又不太敢過於靠近,皺著眉看了會咳嗽的母親,轉頭看向莫君棲。

他將水喂到妻子嘴邊,看著她將半杯水喝下,才回答道:“你母親睡的太久了,聲帶最近才正在慢慢恢複,現在說不了幾個字。”

“是嗎。”若昂拳頭握緊,眼裏的恨意毫不掩飾。

這一切的一切,都怪那個人......

別急,我馬上就將你拖下地獄,嚐盡百般苦楚。

視線裏突然闖入一隻手,這隻手沒有記憶裏那麼細膩了,長了一些皺紋,而且因為病痛,也瘦成皮包骨了。

是尹綺年伸過來的手,她想和若昂親近,“若,昂。”

聽著尹綺年喚著自己的話名字,他覺得渾身都是暖烘烘的了,仿佛有一股神奇的暖流在自己的身體裏穿梭。

若昂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那裏麵飽含著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希翼和濃濃的試探。

她在希望這個多年未見的兒子依舊可以親近她些,她也在試探著自己的態度。

若昂眼前的畫麵開始模糊,原是眼裏蓄了些淚,“母親。”

若昂搭上了尹綺年的手。

尹綺年聽的隻點頭,用著自己為數不多的力氣,緊緊握著若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