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董洛羽心裏的恨意取代了悔意。墨塵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如此利用自己,傷害自己的父皇!這對董洛羽來說,比在夢裏親手看他殺死自己來得更加難以接受。
如果此刻墨塵就站在董洛羽的麵前,她一定,一定會像夢裏的對方。
毫不猶豫,把匕首刺向墨塵,一刀又一刀。
但,萬一,墨塵沒有叛變呢?
也可能一切都是誤會。父皇還活著,還在等著她回去救他。
那麼真相到底是什麼?
董洛羽用藏在棉被下麵的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懷了墨塵的孩子,墨塵還不知道。
董洛羽從小被寵愛長大,並未見過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她想的是虎毒不食子。
如果墨塵的確叛變了,或許她能用這個籌碼換回父皇一命。
待孩子出生,她再親手殺了墨塵。
一個決定在她的腦海裏悄然形成。
她決定,她要獨自一人回去弦城!
自從董洛羽暗自做了這個決定以後,她開始觀察起這個村落,對身邊的每個人、每個事物都很上心。
時間一晃,三天過去了。董洛羽對這個小村子裏的人也熟絡了起來,這些人都是很淳樸的鄉民,對於他們三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甚至每到就餐時間,總會有三三兩兩的鄉民來詢問自己的身體好點沒有,然後就會送上自家做的一些食物。
董洛羽想,或許這裏並未被戰亂牽連,百姓們還算安居樂業,所以對待外人還很熱情。
這一天,董洛羽若無其事地在村子裏麵散步,村子裏的人看到她習慣性地隨口問上一句“消食啊?”。
董洛羽點點頭,然後待人走遠,就往小巷子裏拐去。
今天她特意遣開了白芍和閆副統領,為的就是能再往村子外走走,這幾天雖然對村子裏的路也算熟悉了,但對於村外的路,董洛羽是一無所知的。
昨天半夜時分,她聽到了一些聲響,迷糊中聽不真切,似乎是有人在打鬥的聲音。
雖然今早起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看白芍手臂上莫名纏上了繃帶,以及這幾日白芍和閆副統領忙前忙後的樣子。
董洛羽也大致能猜到,追殺她們的人已經找到這裏了。就算沒有,再過一兩天,遲早也會找到的。
她不能讓這條村子的無辜村民為她枉送了性命,所以她決定把行動定在今晚。
她多待在這裏一分鍾,對這裏的人都是多一分威脅。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董洛羽走到了村門口,前麵有兩條分岔路,左邊那條較為寬闊平坦,應該就是他們來時的路,右邊那條路又窄又不好走,根本不可能讓馬車通過。
董洛羽選擇了右邊的路,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記住路上的每個細節,包括路邊一排的參天大樹和地上差點把她絆倒的大塊石頭碎。
記清楚路況以後,董洛羽擔心出來時間太長引人懷疑,便轉身回去,早早地躺到床上就寢。
一直等到夜深,確定兩人都已經熟睡。董洛羽背上一袋的幹糧,悄悄地離開,她特地放輕了自己的腳步,就怕驚動到武力高強的兩人。
因為對於常年習武之人的聽力程度不太了解,董洛羽剛開始走的每一步,心跳都像在打鼓似的。
離開的事情異常的順利,完全出乎董洛羽的意料。董洛羽憑著這三天在村子裏四處散步,對離開村子必經的幾條大小巷子早就記牢。
借著微光在夜裏行走,原以為會費些時間,但董洛羽遠比預測的時間更早地就走出了這個小村子,她以前也沒發現自己在夜裏的視力竟然甚佳。
走到村子石牌處,董洛羽詫異地發現,晚膳出來時還空無一物的村口,不過幾個時辰,擺上了十五根並排擺放的矛。
每根矛目測起碼都是長達一丈的木棍,木棍一端被削尖,尖銳的那端無一例外正朝著村外。
一切都透著一種詭異,不管是村口的矛還是家家戶戶緊閉的門。
董洛羽曾聽嬤嬤提過,民間很淳樸的鄉民,彼此之間很是熟稔。如果發生了有村民被欺負之事,都會毫不猶豫的支援,所以有的鄉民在夜裏甚至不會鎖門。
可此刻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像極了半年前董洛羽偷溜出宮,在弦城街道看到的景象。
但值得慶幸的是,因為大家閉門不出,董洛羽她沒被村裏任何一個人發現,更別說被人阻攔。
她一刻也不敢耽誤,想著出了村子就隻能借著月色了,便點著盞小燈籠,義無反顧地走向了右邊的小路。
出了村子的一路上,董洛羽總感覺草堆中時不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壯起膽子拿起小燈籠一照卻什麼也沒有。
董洛羽不得不懷疑,是否因為自己突遭巨變,又第一次獨自深夜出門,所以疑神疑鬼了。
董洛羽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感覺像是還在亥時。腳上的酸痛感,讓她數次想停下來歇歇,但還是咬牙堅持住了。又過了良久,她終於走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一間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