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奴聞言一笑,“長安南市利之所趨,婢子又是特意去信,等於是主動的給了他們獨孤家一個上房梯,隻要他們獨孤家野心還沒死,就必然會心動。要說起來這可不是婢子的功勞,婢子也不敢貪功,說到底還是少爺您營造出了這一副讓整個天下都不得不為之瘋狂,為之轉動心腸的大勢,這才是婢子行事的根基呢!”
蕭挺聞言哈哈大笑,一把把青奴攬在懷裏,“要說我呀,最討厭聽別人拍我馬屁,不過你這幾句恭維,我倒真是聽了高興!”
青奴坐在蕭挺腿上低眉一笑,卻又道:“高興的事兒好事兒說完了,婢子是不是該說說不太好的事兒了?”
蕭挺聞言停下笑,看了她一會子,不由得伸手指著她,臉上表情也說不出是笑還是什麼,隻是道:“好你個青奴,原來心思在這兒呢,敢情剛才說這個,隻是前頭一個小鋪墊,看來太平沒說錯你,你這心眼子呀,確實鬼!”
他鬆開青奴,等青奴起來之後,才整了整衣裳,道:“好了,說罷,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了不得的壞消息,也值得你這般下心。連獨孤家有意投靠的事兒,都隻能做它的鋪墊!”
青奴聞言收起臉上笑意,倒是罕見的莊重,道:“沈家小姐的父親,沈老爺子,今天到長安了。”
蕭挺聞言一愣,霎時間身子就要站起來,卻又以手撐案徐徐坐下了,緩緩地道:“說說看,沈老爺子是要……”
作為蕭挺最貼心的人,青奴當然知道,從打算上奏折申請建設長安南市那會子起,自家少爺可就已經開始打沈家財力的主意了,不然怎麼那麼大口氣說是不問朝廷要一個銅板呢!
不過當下,她還是一字一頓地道:“沈老爺子是晌午時分到的長安,沈家那位在京的四爺去接的,據婢子所知,沈老爺子這一路進京,隊伍和長安城內始終都有快馬書信來回相接,想必老爺子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進長安,定是覺得局麵已經不是沈姑娘和沈四爺所能掌握得了的了,所以才會在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裏,就從劍南道趕到了長安!大唐飛驛之快,從劍南道到長安,也還要足足十三天呢!”
蕭挺聞言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於是青奴便繼續道:“根據沈家宅內傳來的消息,沈老爺子進了長安之後,非但沒有想此前您所想的那樣把沈姑娘放出來,反而是把沈四爺也一起命人給看管了起來,據那府裏傳出來的信兒說,沈老爺子關他也和他當時關沈姑娘一樣,不許出門,不許見客。而且……”
說到這裏,青奴不由得頓了頓,然後與蕭挺對視一眼,才繼續道:“就在沈老爺子到了長安沈府之後不足一個時辰——婢子估摸著,也堪堪就是吃一頓飯的功夫——那位沈老爺子就已經出門到武三思大人的府邸去了!”
聽到這裏,不由得蕭挺倒吸一口涼氣。
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眼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長安南市的前期準備工作正在有序的進行,可以說前期的難處都已經被解決的差不多了,現在這個時侯,隻缺一樣東西,那就是錢!
獨孤家已經通過給青奴的來信表示了一些報效的心思,這固然是大喜,要是再能拿下沈家,由這兩大商業團體挑頭兒,可以說,這長安南市的事兒就算是成了一半兒了,而等到長安南市建成,有這麼一個宏大到牽動整個天下經濟大勢的經濟體攥在自己這邊,可以說,就算是揚州那邊想要卡一下長安的脖子,皇後娘娘也已經不必怕他,而且隨著長安南市開始發揮作用,越往後就越是不必怕他,到時候,自己憑著這不世之功,再加上跟太平的婚事,想來在皇後娘娘的有生之年,就已經是可以預見的富貴平安穩坐釣魚台了。
但是……就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兒上,武三思果然還是搗蛋成功了!
武三思這個人,即便是算不上人傑,至少也是個棘手的人物啊,更何況要論起在朝中的地位,他可是比自己牌子正,腰杆子也硬,可以說最是符合如沈老爺子這樣的商人心中所向,眼下沈老爺子甫入長安連一個時辰都沒歇就直接去拜訪了他,兩人之間的見麵會發生些什麼,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料。
如果……
不!
蕭挺霍然起身,背著手在屋子裏來回走動。
俗話說由父看子,但是反過來一樣成立,從那位精明之極的沈姑娘身上,想必也能看出她的父親沈老爺子的一些特點來!
那就是精明、眼界開闊、氣魄極大!在他們的身上,具備了即便是一千年後的現代商業社會大亨們都難以具備的獨特的梟雄氣質!但是……不知為何,在麵對於官府中人的交往時,他們卻往往表現得有些躲躲閃閃,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