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郎掀開車門簾警惕地看了下四周,這才放下門簾坐回來,沉聲道:“皇帝和大臣們吵起來了。”
“皇帝想躲到川蜀去。”
“老丞相卻執意要去靈州。”
傅皎皎不太懂,問道:“川蜀和靈州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可大了!”傅四郎道,“川蜀在西南,瘴氣多,我們這些關中士兵一去了肯定水土不服。”
“最關鍵的是,川蜀地勢險要,入川不容易,出川也不容易。”
傅皎皎恍然大悟:“等同於說,川蜀易守難攻,但一旦入川,就很難再向外圖發展了。”
“就是這個理!”傅四郎愁容滿麵地道,“一旦去了川蜀,那基本上就成了個隻能龜縮在四川的地方小朝廷。我堂堂大國怎能淪落到如此境地?!”
傅皎皎也是悲從中來。
她怎麼也想不到,皇帝舅舅竟會這般沒有誌氣。
想當年,舅舅也是開疆拓土的一代雄主,怎麼到了如今反而這般頹唐怕事?
傅皎皎憂心忡忡地問道:“那去靈州又如何呢?”
“靈州當然比川蜀好得多。”傅四郎解釋道,“靈州在河東,首先氣候上將士們也能適應。”
“最要緊的是,我們的牧場在那裏。”
“打仗要什麼?”
“要騎兵,要馬匹,那全都得從靈州出。”
“當然,更緊要的是,鄭國公領兵駐守在那裏!”
“我們去跟鄭國公彙合,完全有機會打回長安!”
這話真是說得人心情為之一振。
傅皎皎道:“去川蜀叫人看不到希望,去靈州反而有力一博,如今大部分人應該都是支持去靈州吧?”
“是。”傅四郎肅容道,“將士們都不想離鄉背土,全都盼望著能殺回長安。”
“老丞相他們也都盼望回到京都。”
“但是……”
傅四郎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陛下執意要去川蜀。”
傅皎皎感到說不出的荒謬。
連她一個婦人都能看出去靈州比去川蜀更好。
她舅舅作為一國之君又怎麼可能看不出?
可即便這樣,舅舅依舊一心要去川蜀。
這說明舅舅已經毫無鬥誌,根本不想跟叛軍碰上,隻想蝸居在川蜀安度晚年。
何其悲哉!
堂堂一國皇帝怎能窩囊至此!自私至此!
“難道我們就隻能任由陛下去川蜀了?”傅皎皎寒心道。
她現在連一句舅舅都不想喊了,隻以皇帝尊位相稱。
“事情就壞在這裏!”
傅四郎麵色無比凝重,低聲道,“現在,皇帝和文武百官們根本就不是一條心。”
“一個想往東,一個想往西。你說,情況能好嗎?”
傅皎皎駭然失色。
當然好不了!
搞不好還會激出兵變。
“放心,還不至於到動刀動槍的地步。”
傅四郎見妹妹臉色煞白煞白的,寬慰道,“如今禁軍剛應付了馬匪,整得灰頭土臉的,士氣低落得很。”
“這個時候,禁軍不會動手了。他們沒臉跟自己人動武。”
傅皎皎憂心又困惑地道:“可君臣不是一條心,禁軍肯定不願意跟著皇帝走。事情鬧成了僵局,該如何是好?”
傅四郎意味深長地道:“咱們這隊伍裏不隻有一國之君,還有一國儲君。”
傅皎皎豁然開朗,驚問道:“他們是想……”
後麵的話她沒說,但大家都能意會。
“嗯。”傅四郎肯定地點了點頭。
傅皎皎一下子心髒跳得極快。
天下真是亂了。
亂套了。
她現在對皇帝和太子是徹底失望了。
她都不指望這皇室父子倆能帶著他們打回京師了。
她隻盼望她的夫君和三哥能從江南殺回京城,還有她的阿爹和二嫂能平安歸來,蕩平長安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