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內,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正躺在柴米垛中,黑漆漆枯燥的頭發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是透過滿臉的皺紋和粗糙的皮膚可以感覺到,他是一個上了歲數的人。
柴房的門“咯吱”一聲打開。
從外麵透過來的一絲光亮讓男人的手指動了動。
但是失血過多的身體和幾天沒有吃飯的原因,讓他虛弱的難以轉頭看,神經在逐漸而來的腳步聲中拉扯回來。
遲甫心中的恨意如滔天波浪,他要知道到底是誰砍斷他的一條胳膊!
他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不僅要砍斷他的雙臂雙腿,他還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不!
剁碎了都是便宜他了。
他要把他的肉從身上一片片割下來,然後讓他親眼看見,這些肉是怎麼被野犬吃下去的!
然後在他將死不死之際,把他扔進鱷魚池中,活生生被分屍咬死!!!
來解他心中之憤!
腳步聲在耳邊停了下來。
遲甫想要把腦袋轉過去,使出全身的力氣,慢慢地挪過去了一點點。
僅是這一點點的距離,便已經讓他身體內的力量全部耗盡。
就在他咬著牙,即將能看到他麵前站著的人是誰時。
一個力量扼製住了他的臉頰,讓他所有的努力全部功虧一簣。
鹿苓單腳踩在他的臉上,雙手插兜睨著他,滿臉不屑。
他想報仇?
嗬。
她會怕?
“遲甫,你的小心思能不能表現的再明顯一點??”鹿苓冷聲一笑。
“呼呼——”他顯然聽聲音知道了是誰。
語氣驀地粗壯起來,就像是在無聲的反抗。
“你以為自己背後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你隱藏的很好?”鹿苓腳踩得更重了些。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老頭沙啞的聲音就像是幹枯的稻草,摩擦聲讓人聽了耳朵發疼。
“聽不懂?”鹿苓把腳收了回來,一步一步地走到不遠處站的筆直的男人身邊。
景慕寒自然的摟過女人的腰身,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垂下頭,輕柔地貼在頭頂,“累不累?”
“有點。”女人懶洋洋的聲音。
“接下來,交給我吧。”景慕寒握住她的細膩的手指,按摩著。
“嗯。”
得到了女人的回答後,景慕寒這才將視線依依不舍的流轉到倒在地上的老頭身上。
他這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狼狽。
在他的印象中,他一直打扮得很儒雅,禮節禮數上讓人挑不出一點問題。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教導他,輔助他逐漸長到現在。
他現在能到這個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他逼出來的。
要不是……
要不是他偷聽到了他的秘密。
任憑誰都不會認為,這個看起來溫和的老頭,心底竟然會如此狠辣!
曾經。
他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啊。
他們的身份是一樣的不是嗎?
如果他想當皇,他也會拱手讓給他的。
可是……
景慕寒眼神一片寒冷。
他非要欺騙他,利用他。
聲音帶著沙啞,“遲甫。”
倒在地上的老頭愣了一下。
隨後將腦袋挪了過來。
透過亂糟糟像是幾年沒有打理的頭發,映出來一雙狹小的黯然無光的眼睛。
景慕寒麵無表情。
原來的那雙眼睛中,充斥著政客的野心和對權利的勢在必得,現在,還多了個不掩蓋的恨意。
嗬。
一如既往的讓人生惡。
“遲甫。”景慕寒冷漠的聲音傳到地上老頭的耳中。
“呸!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老頭的聲音夾雜著憤怒的顫抖,因為用力過大,咬破了嘴角,鮮血順著嘴角流下。
長時間沒喝過水的幹巴巴的唇瓣幹裂開,溢出來了血珠。
景慕寒垂了垂眸,壓抑著眼底的波濤洶湧情感,對著這個亦父亦仇人的老頭,心中還是湧出來一些不該有的情緒。
是他,在他最困難的時刻,在跟豬狗搶食的時刻,在被一眾皇子太監當做狗的時刻,他朝他伸出了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