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公兵敗被俘,後又歸國複位,經過這一番曆練,卻也從此勤修政教,繕治甲兵,國力複強,一天對呂省說:“寡人在秦國的三個月時間裏,常常耽心重耳會乘變而入,現在雖然回國了,可重耳終究是個大患,怎麼才能夠除掉他呢?”呂省說:“勃鞮過去曾經在蒲城斬過重耳的裙擺,常恐有朝一日重耳回國以後治他的罪,我們不妨讓他率力士數人,悄悄潛入狄國刺殺重耳,這不過是一夫之力,勝過興師動眾。”惠公就召勃鞮進宮,向他交待了刺殺重耳的計劃,答應事成以後重用他,限三日之內,定要成行。
話分兩頭,如今再說重耳,自蒲城來到狄國,不覺已有十二年,那狄君討伐咎如國(今河南安陽西),獲得兩名美女,就把其中的妹妹季隗(音偉)嫁給重耳,生了兩個兒子,而把姐姐叔隗嫁給趙衰,生子趙盾(諡號趙宣子)。一天,重耳正和眾從者出遊,忽然狐毛乘車自城中急急尋來,對重耳說:“家父有信來,說夷吾謀刺公子,已經派遣勃鞮,限三日以內起程,讓我們趕緊逃避。”重耳大驚,趕忙停止遊玩,與眾人商議逃往何處。狐毛說:“當初我們來狄國,並不是因為這裏有多好,也不是因為狄人可以幫助我們返國,而是因為這裏地近。現在我們在此已休養生息十二年,可以遠行了。目今天下霸主齊桓公年老,常以不曾參預晉國事務而感到遺憾。並且齊國的賢臣管仲、隰朋都已經去世,我們到了齊國,桓公急於延攬人才,一定會善待我們,到齊國比較好。”眾人都認為可以。商議停當,重耳急忙命眾人回城收拾行囊,第三天一早,府門會齊,同奔齊國。
重耳回到家裏對季隗說:“晉君派人到狄國來行刺我,我要遠奔齊國,以圖複國。你留在這裏要撫育好我們的兩個孩子,等我二十五年,到那時如果我還不回來,你方可再嫁他人。”季隗哭著說道:“好男兒誌在四方,妾不敢留你。妾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再過二十五年,墳頭的柏樹都長成材了,還說什麼再嫁?妾肯定會等你回來,不要以妾為念。”當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重耳正命侍從頭須收拾金帛,壺叔整頓車乘,隻見狐毛狐偃兄弟倉慌來到,說是情況發生緊急變化,老父連信都來不及寫,隻好派了一個腳力健的人,星夜趕來傳口信,說那勃鞮受命的第二天便已起程,恐怕公子提防不及,催促公子立馬逃避。重耳大驚道:“勃鞮怎麼來的這麼快啊?”什麼也顧不上,急忙與二狐徒步跑出城外,壺叔這時隻備好一馬一車,追上與公子乘坐,隨後趙衰、魏犨諸人,陸續趕上,都是步行,報說:“守藏奴頭須席卷所有金銀細軟,不知逃往何處。”眾人失了盤纏,一路困頓,望齊國進發。
勃鞮潛入狄國,探訪公子消息,已經不知去向,隻得怏怏回國複命,惠公無法,暫將此事擱下。
重耳一行數人,不幾天來到衛國都城楚丘,對守門官說:“晉國公子重耳,避難前往齊國,路經上國,希望能提供一宿之便。”守門官報與衛君,上卿寧速說道:“衛晉兩國同宗同姓而且地近,晉是大國,重耳賢明,將來必定會成為晉國國君,我們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候交結他,以後說不定對我們會有好處。”主張迎接入城,衛文公說:“衛晉雖然是同姓,向來並不多打交道,當年我們遭受戎狄入侵,幾乎亡國,也沒有得到過晉國的什麼幫助。況且出亡的人,無足輕重,如果讓他進來,必然會耗費錢物,浪費精力,還是不理他為好。”於是告給守門官,不許放晉國公子進城。重耳一行無奈,隻得從楚丘城外而過,看看近午,眾人都還沒有吃早飯,身上沒錢,肚裏沒食,個個饑腸轆轆,顛頡說道:“既然衛人不盡主人之禮,我們何不剽掠村莊,先吃飽肚子再說。”重耳斥道:“休得胡言。我等寧可挨餓,也不能做盜賊之事。”
眾人忍饑挨餓,慢慢往前走,走到一個名叫五鹿(今河南濮陽北)的地方,見一夥農夫坐在田隴上吃飯,重耳就讓狐偃上前去求食:“車上是我的主人晉國公子,走了很遠的路了,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希望諸位能給點吃的。”農夫笑道:“我等農夫,吃飽了才有力氣舉得動鋤頭,哪有多餘的食物給人?”另有一個農夫說道:“晉國公子長得高高大大,連頓飽飯都混不上,還來跟我們求食。”眾農夫大笑,更有一個農夫隨手拿起身邊的土塊,遞給狐偃說:“我們隻有土塊可以給你。”魏犨大怒道:“村夫敢耍笑我們。”抽出鞭子來就要打,狐偃急忙阻止說:“得飯容易得土難啊,這是得國之兆,公子快下車拜謝。”重耳果然下車拜受了那土塊,農夫不解,以為遇上了瘋子,一齊大笑。